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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那年夏天——”她哑着声说:“我来到这里,羡慕这些林草悠然长于天地,却没有人类的烦恼。我对着一棵白花树凝视很久,心里希望着自己就此化为那棵白花树——就是溪边那一棵白花树吧?刚才我才会对它有那么怀念的感觉。可是——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萧爱这句话说得很感伤。这个令她有那么强烈的眷恋与怀念感,宛如精灵的美男子,她怎么会忘了他,记不起他了?

  谁知秋田托斯卡竟然露出释怀的微笑,忧郁的眼神转为深情浓浓,泛出晶绿的光辉。

  “你记得那棵树就好。”他的眼光很柔。

  “可是,我忘了你——”萧爱凄声想哭。

  “那不重要。”秋田托斯卡还是笑脸温温。“你记得那棵树就够了。我只要你记得那棵树,对它感到怀念眷恋就够了。”

  “可是——”萧爱还是无法释怀。

  秋田托斯卡微笑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仰头看天。风一吹,树叶沙沙,洞天仅见的几颗星被树影摇曳遮挡地胡乱颤跳。

  “你不相信轮回,不相信命定、不可思议的传奇也无所谓。”秋田托斯卡乱发随风张扬,在夜中充满飘忽的美。“但是请你相信我,你其实是个很美的女孩。”

  “我——”萧爱深深叹了一口气,洞中传来回音,流水似的清清。“其实我不是不相信宿命、前世来世。而是……你仔细看看我,这样的我适合那种哀怨美丽的故事传说吗?太不适合了。”

  “爱……”秋田托斯卡轻轻地抚摸萧爱的脸庞,垂视着她;萧爱仰头望着秋田托斯卡,眼眶里有泪光。“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人,深深吸引着我,我渴求着你的灵魂。我知道你摆脱不了对外在形体的在意与自卑,我只能告诉你,相爱是对对方灵魂的渴求,你实在有着吸引天地间所有万物精灵的气质。那是你的本命,你不只是属于人世。人类那种重视形快皮相的生物,是无法知道你的美,无法懂得你的灵魂。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们是人啊,只能以人的方式长存和追求。你怎么能不在乎感官的撼动?那是因为你是美丽优雅的人种;但是我不行,我做不到!我无法不对自己的形表长相感到自卑!我有血、有泪;有感情、有感受,有自尊有骄傲!可是每当我以为我可以放心去爱的人,到头来到都不是我,我只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甚至我以为是我的好朋友,都在背后讥笑我,那你味、难堪,你可经受过?”萧爱力求语调的平淡,越说越激动,想起过去种种屈辱,不觉泪水串串的滴落。

  “别哭!为什么要落泪?你真的爱过那些人吗?那些不明白你的美,不懂得你灵魂高贵的人,值得如此为他们掉泪难过吗?”秋田托斯卡疑问淡淡。

  萧爱以手当纸,横擦竖抹,抹掉脸上的泪说:

  “不,我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你不明白,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女孩,只要有人对我好,对我笑,我就会多感激!对感情我根本不敢有太多的憧憬期待,没想到上天还是安排我尝尽那种难堪与屈辱。”

  “这就是你到这里来的原因?不是因为想到了我——想起这片山林。”

  “我——”

  “不必解释。”秋田托斯卡按住萧爱的唇,又轻轻抚摸她的脸庞说:“只要你来了,我能见到你就好。我一直以为,因为生命有终点,人类会衰老死亡,就会比较珍惜相知相守与白头偕老;更珍惜灵魂合一,死生契守。这八年来,你一直身在人间,我担心你会被人类夺走,日夜不安,相思难耐,没想到我是多虑了。人类根本不懂得你的美,不知道你灵魂的高贵。我原以为人间多痴心情种,原来痴的不过是形体皮相,下贱的情欲。”

  “不!你说这话太严重了。”萧爱缓缓摇头,脸上的泪已干。“人对外在形体和皮相的追求,虽然过于执着,却是天经地义,无法苛责。只是因为人对‘美’有主观的认定和要求;每个人对‘美’的感触与解释义不只相同。十分有许多遗憾的事发生。人不只是皮相的动物。也是感情的生物,这世上其实有很多痴情坚守的灵魂,不全然只是为了皮相胴体的单纯情感。我遭遇的遗憾,只能感叹说没有遇到与我相知的灵魂;批评他们情欲下贱,那是不公平的。”

  “再说,”萧爱的目光越过林树,投向漫无边际的黑暗。“执着于形体皮相的,不单只是人类而且。所有的生灵精怪,吸收日月精华,潜心修行,为的不就是一副人类的形体?‘美丽的生灵’、‘美丽的事物’永远是生物舞台上的生角,这是宇宙的定律;是生命形成之初,上天就赋与生命如此的思维。追求美的极致,是生命的共通点,实在怪不得那些膜拜‘美丽’的信徒。”

  “不!美出自于灵魂,相恋是对对方灵魂的渴求。我们吸收日月精华、潜心修行,不单只是为了人类的形体,而是——-\"

  “你在说什么?”萧爱满脸疑惑的看住秋田托斯卡。星光微弱,夜色又太猖狂,只能模糊的辨得轮廓。

  秋田托斯卡心头微震,只是简单的回答说:

  “没什么。”

  “其实,又怎能怪人执着于皮相形体?灵魂相知毕竟是众抽象渺茫了。多数的人种是以眼见为依归,希望自己的终生伴侣美丽温柔、解语分忧。这是人之常情,实在不能以太超然的道德观扭曲。”萧爱凝神向黑暗,有些出神。“只不过,人的想法太偏颇,只以为同种方得相恋——其实,情之所钟,那怕是飞鸟走兽,就算是一株草、一颗石头,都会是痴情依托的对象。”

  “你真的这么想?”秋田托斯卡的声调一反早先的轻柔平淡,竟然发抖起颤,而且有些激动。

  萧爱没注意到他语声的变化,回答说:

  “嗯,我的确是这么想。很可笑吧?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活,就是怕被认为太荒唐。然而,不知怎地,就对你说了。很可笑吧?”

  “不!不!我的想法和你一样!”秋田托斯卡激动连连。他拼命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只是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要轻易放弃?你应该再坚持,总会遇到懂得欣赏你的人——你太轻易放弃了!”

  为了他自己,他实在不该对她这么说,鼓励她坚持对人类的爱;更不该鼓励她坚持对人类感情的憧憬与期待。可是——秋田托斯卡心情复杂得甩头又甩头,终于痛苦的抱着头,仰首无声地呐喊。

  对这一切萧爱完全没有注意,只是瞪着黑暗。

  “可是,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呢?”她的神情显得很惆怅,但被暗色淹没;声音凄哀,在夜色中回荡开来。“心死只成忙,我又不愿意自己那样机械地过着日子,消失一了百了。”

  “消失?你不打算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两人反问为答,答与问之间南辕北辙计民生,遂都沉默了下来。

  山风呼响,“树洞”里却感受不到冰凉的寒意。托斯卡举头望天,顶空星辰稀疏。

  “你不怕吗?深山野林,夜这么黑……”他突然说道。

  “不怕。”萧爱简短一句,没有多作解释。靠近了托斯卡些说:“你有仰天的习惯,我看你时时地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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