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培尧兄双手“拍”一声落在罗沙桌子上,考卷夹在掌面与桌面之间,大大的阿拉伯数字“5”。腥红地染在培尧兄的指缝间。
看培尧兄一脸杀气腾腾的,大概准备玩真的。这是个充满妖气的下午,魔道奏鸣曲遍响的末日。罗沙待培尧兄下课一走后,立刻萎在桌上嗟叹着:
“唉!‘小欢易得,大喜难期’,我却连基本的免受恐惧的自由也沦丧了。我的心好沈重!”
马琪马上接口:“少来了!你这种千年妖精,打不死也骂不疲。”
“马琪,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再怎么混,也是有做学生的自觉!”
“得了吧!猪不会说她是猪。”
“马──”
“罗沙,”祝艾波款摆生姿走过来。“你最近变得越来越有‘蚕味’了,啧啧!看看你的样子,软骨动物一样,软趴趴的没精神,要死不活的,一副邋遢样。”
大家把目光转向桌下罗沙的双脚,一只着了白袜,另外一只着了丝袜。
“小心了罗沙,”胡书玮研究“两色袜”半天说:“健忘通常是老人痴呆症的前兆;依照你的情形判断,敢情是‘快了’!”
“你们有完没完!”罗沙不耐烦地说。
“罗沙!要不要吃?”林子倩越过众人,给了罗沙一块蛋糕。
罗沙感激地说:“还是你好,你怎么知道我正好肚子饿了?”
林子倩“啊”了一声,浑浑地说:
“我不知道啊!那块蛋糕是我昨晚吃剩下的。‘皮皮’又不吃,丢掉了可惜!”
罗沙狼吞虎咽,一块蛋糕早就只剩下渣屑。听到林子倩这么说,捂着嘴,满脸恶心。
她跑到厕所呕吐,眼珠子差点没吐凸出来!
“死林子倩!没脑筋也不是这种白痴法的,把她家土豆猫不吃的东西拿给我吃!”她拭掉嘴边过度冲洗残留的水珠,对着镜子咒骂。
转入回廊,碰见了艾维特。她试着想对他笑,不料艾维特开口说:
“你还欠我一百块。”罗沙的笑容仅在半空中,而艾维特,反倒是笑了。
马琪冷不防出现在罗沙身旁,瞟了罗沙一眼说:
“省省吧!太漂亮的男人只能谈恋爱,不能论婚嫁的。而这一个,恐怕连谈恋爱都有麻烦!‘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否则自找罪受,自惹眼泪。”
“你在说什么?”
“说那个!”马琪微微扬着下巴指向艾维特的背影。
“神经!”罗沙恍悟马琪的会错意,骂了她一声走开。
天气阴沈,果然黄道不吉。
第八章
“好不好?陪我去看电影!我请你嘛!反正你也没什么事!”祝艾波倚着桌子,期待地看着速水真澄。
“不行,我有很多事要忙。”速水真澄悠哉地东摸西摸弄着桌上的东西。“快期终考了,好好用功念书,不要浪费时间在玩乐上。”
“不过是一场电影,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你陪我一起去看好不好?我一个人去太无聊了!”
“真的不行。你看!我有这么多的事要忙,那有时间去看电影!”速水真澄摊摊手,桌面上一团凌乱。
祝艾波无奈地扫视桌面,注意到速水真澄的手指,诧异地问:
“咦?你的戒指呢?”
“我送人了。”速水真澄低下头忙他的事。
祝艾波凑近他,问他说:“谁?你送给谁?”
速水真澄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我送给我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的人?是谁?”祝艾波身子凑得更近了,有点虎视耽耽。
“你如果要看电影就赶快去,时间快来不及了!”速水真澄把话题岔开。
祝艾波站直了身,若有所思地打量速水真澄,然后抓了包包跑出去,在廊上撞到了罗沙。
“罗沙?你不是回去了?”
罗沙揉揉被撞痛的手臂。“是回去了,不过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我把东西忘在教室。”
“哦?”祝艾波眼光流连在罗沙的手指,其上只有肌肤裸露。她突然神秘地压低嗓子说:“罗沙,你是不是喜欢艾维特?不用不好意思!来!叫他帮你剖析男人的心理。”
她把罗沙拖到速水真澄那里。
“真澄,”祝艾波笑笑地。“罗沙喜欢艾维特,可是她不了解男人的心理,你帮忙她,解析给她知道吧!”
“艾波!你别胡说!”罗沙涨红了脸。
祝艾波却又笑了,羞罗沙脸红,一直催促速水真澄解析什么“男人的心理”。
“艾波,你住口!”罗沙觉得很烦,连声叫祝艾波住口。她有种敏感,觉得祝艾波好像是故意的,可是又不确定。
祝艾波再放声笑了一会儿,看清楚速水真澄没笑容的脸,拿起包包跑开。
速水真澄等她走远了,才抬头微笑地看着罗沙。
“她说的是真的吗?”
那微笑让罗沙莫名地沮丧,语气也显得惆怅:
“你别听艾波胡说,根本没有那回事。上次她还恶作剧,说什么帮我占卜。搞不好,那一天还会拖我去算命呢!”
速水真澄若有所思地看着罗沙,起身说:
“有没有空?我请你看电影。”
“可是……”罗沙把眼光投向那一桌子的凌乱。
速水真澄会意,笑说:“没关系,我没什么事要忙。走吧!”
罗沙拿了东西,把部室锁上,跟着速水真澄沿着樱花坡道走到电影院。
他们看了部科幻恐怖片,视觉效果很恶心,配乐又阴森森的,像是提了把锤子在钉心脏。电影院里的女孩,个个哭叫声连连。
只有罗沙例外,没有出任何一点声音。打从萤幕出现第一景让她心惊胆跳的画面时,速水真澄就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那种紧密,传达给她一种心安。
电影院散了场,随人潮涌出电影院,速水真澄发现附近一处占卜馆。
那气氛很神秘,门口地方布帘密密地垂压着。速水真澄把罗沙拖进那个神秘洞窟。
她当然不肯干那种驴事,朝门口挣扎走去。速水真澄拖她不走,干脆拦腰将她抱着,强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不准她离开。
神秘的占卜师要罗沙写个字。罗沙皱了皱眉。速水真澄在她腰上用力命令,她只好随便写了个“冬”字。
占卜师把字放在桌上正中央,低下头,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念什么咒语。然后他开始洗牌,将纸牌围着字排开,要罗沙选一张。
罗沙随手指了离冬字最近的那张纸牌。
纸牌翻开,是“小丑”。
占卜师研究了半天,仿佛快睡着了。好不容易才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问罗沙说:
“你想问什么?”
“问感情。”罗沙还没开口,速水真澄就抢着答,比罗沙还紧张,好像问的是他自己的事。
占卜师谴责地看他一眼,用眼神询问罗沙,她轻轻点头。
“冬天,”占卜师缓缓地吐息说:“是万物休养生息、大地萧条寒索的时期;用在感情上,则是充满艰辛、缠斗的一个象征。‘小丑’的出现,更暗示了你未来感情的路不乐观,必有人从中作梗,充满波折。你会喜欢得很辛苦,可是如果熬过这一关,冬天过了,春回大地,你的爱就会有所回报。”
讲完这一段话,占卜师极其突然地看了速水真澄一眼;然后缓缓垂下头,像冥思,又像是睡着了。
速水真澄轻轻放下一张票子在桌上,静静地牵着罗沙离开。
罗沙迷惘地看着速水真澄,不理解他那里不对了,怎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她埋怨说:
“你是不是有钱没处花?做这种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