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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恋爱过,不曾经历爱情的深刻,在我看来作画会少一份深刻。”她在色盘上调颜色。

  “前天来这找你的男子是你的男朋友吗?”

  前天?方凯?

  “不是,已经不是了,如果要算有什么的话,方凯以前是我的未婚夫,后来他爱上了另一名女子,我们就分手了。”这是最多的交代,再深入的话她不愿对蒋暮槐说太多,也觉得没有必要。

  “现在呢?谁是你的护花使者?”他一直很想了解她的感情生活,一来掂掂自己有几成希望。

  “我不是名花,自不会有所谓的护花使者哕。”她轻笑。

  她很聪明,谦称自己不是名花。

  “你和我独居在此,不怕蜚短流长?”他研究地看着她。

  “我早已经跳脱了那一层的道德顾虑。”她还是淡淡的。

  “你是第一个对我不好奇的女人。”他有点沮丧。

  “嘻……你是画商,等于是我的老板,我对老板一向不好奇,所以不需太惊讶。”她又换了另一种颜色。

  “只是老板而已吗?不算是朋友?”

  “我会是个十分无趣的朋友,因为我要花很多的时间在画画上,只能分很少的心思在朋友身上,做我老板可会比做我朋友好多了,至少见面的时间比较多。”她知道蒋暮槐想暗示些什么,这是男人的特色之一,对于愈是冷淡愈是保持缄默的女人愈是想撩拨,算来也是劣根性之一,她只是恰巧不是对他热络的女子。

  “你比我还工作狂。”这是他惟一找到能形容她的态度冷漠,最不令人伤心的原因。

  第七章

  新笙画廊

  撇开范拓芜不论,薛佛认为刘长生比起蒋暮槐,她倒喜欢前者多一点,因他不若蒋暮槐的侵略性,是十足家庭型的男人;初识刘长生,怎么也不能与画商之名词划上等号,经过相处之后,深刻体会他之所以为范拓芜所聘用不无道理,就像他办起画展来的功力,风格与蒋暮槐大大不同。今天的展览就是新笙年度的成绩单——岁月痕迹。

  由法国回来的一名画坛新秀挥洒,刘经理基于从前合作之情谊,亦寄了邀请函给她。

  薛佛是一个能够吸收并且欣赏他人画作的绘者,少批评多赞扬,因为她十分了解这条路的艰难与孤单,在未成名前尤其寂寞。

  画展的主人翁——风同谊,正和刘经理谈话,薛佛趋向旁侧,不愿打扰两人。倒是刘经理叫住了她。

  “薛小姐请留步,我介绍风先生与你认识认识。”

  既要介绍,薛佛也是大方的人,伸出右手朝风同谊并给了一抹微笑。

  在彼此握手的同时,两人都在打量对方。

  “薛小姐,久仰大名。常听到刘经理提起你。”他先开口。

  “今天来看你的画展,也有不虚此行的感觉。”她说。

  两人惺惺相惜。两人都是主观的人,只凭一眼即感受到彼此能否成为朋友,而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自新笙画廊两人相识后,便开始了彼此的友谊。

  * * *

  蒋暮槐家

  这是薛佛第一次邀请风同谊前往,两人正在品味薛佛的人物画作——青春少女梦。

  “在我眼里,你真是个天才,你把十八世纪英国少女的裸体画得有骨有血就像真有其人让你绘画一般,不明就理的人会以为画者也是十八世纪的人物。”风同谊仔细地品鉴。

  “让你见笑了。”她谦虚着。

  “不!我说的是实话,我一向是个苛刻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不会为了讨佳人欢心而一味歌功颂德,你的人物真的画得很好。

  她答了谢:“不瞒你说,人物画是我擅长之作,我花了很多的时间经营这方面的绘画技巧。像你的工笔画,就非我所能望其项背的,那日在画展看你所绘,真是自叹不如。”这是实话可非溢美之词。

  “我在巴黎学的是工笔,花了不少时间在技巧的蕴酿上。”他放下青春少女梦,又拿起另一幅画。

  “这是前头池塘里的荷花是吧?有两幅,刚刚看的那幅是盛开的荷,这幅是枯荷,可以看出作画时你的心情起伏挺大的。”这是知音的谈话。

  风同谊竟如此了解她,一如她一般。

  薛佛幽默地说:“你是否也修过绘画心理学?”

  风同谊听她这么一说,回头对她“扑哧”一笑,“对不起,每回看画时,总忍不住要剖析一番,记得那日在新笙时你不也对我做了心理分析?”

  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你是个十分特别的女孩。”他又说,话中意味深长。

  薛佛笑了笑,开始研究起他来,这是她的习惯,对于她有兴趣的人总是仔细的观察又分析,一如此刻。风同谊是个温文儒雅的风雅之士,有一点多愁善感却不悲观;有一点玩世不恭却不轻佻,和他谈话永远不会觉得无趣。

  “有男朋友?”他问。

  她想,这是许多男性朋友必问的问题。

  “从前有个未婚夫,爱上了我的好友。”虽是短短地叙述,却让风同谊了然于心,也不再多问关于方凯的事。

  “你画的荷,与那人应该没有关系,而是为了另一人吧?”这个风同谊是个厉害的人。

  “呃!一个求之而不可得的朋友。”她说。

  “求之而不可得?你有求吗?如果你的愿望明白地写在脸上,我想那人不会不明白、不动心的。”又是他的分析。

  “你呢?可有相爱的人?”她换了话题。

  “和你一样,以前有个女友,法国人。”

  “现在人呢?”

  “留在法国,嫁给我们共同的指导教授。”他淡淡地说。

  “噢——一定很伤你的心。”

  他摇摇头,“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深刻。”

  “喔?”

  “她是因为我不再爱她之后才嫁给威尔先生的。

  “你爱一个人是不是很难持久?”这是她的感觉。

  “嗄!不是命定的那个人,就无法持久。”风同谊看着她,他想她一定能懂他的话,眼前这个女孩和他有着许多共同点,外表冷淡,内心热情如火,喜欢冷眼旁观一切事物而又能保持超然之姿。

  “唉!又是一个纯情的人,纯情的人总是要吃亏的。”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

  “同样的,爱上我们这类人,也是一件苦差事。”他明白她亦是纯情之人,所以他用了“我们”。

  “呃!我同意。”

  “这里的主人是春水画廊的老板蒋暮槐是吗?”他又看了另一幅画。

  “你认识他?”

  “和新笙合作之前,我谈过其他一些画廊,春水也是其中之一。”

  “怎没和春水合作?” 

  “我不喜欢蒋暮槐。”很简单的理由,也很主观,这就是风同谊。

  “你一定很奇怪我会选择和春水合作。”

  “刚开始会有一些疑惑,但现在不会。你不喜欢你的老板与你过于相同的质性,但在不同质性的情况下,你又要这人能够受你掌握,所以你选了蒋暮槐。”看来风同谊能够透视人心。

  “何以见得蒋暮槐能让我掌握?”

  “因为他爱上了你,而你却对他无动于衷。”他宠溺地看着她,用一种少有的眼神透视她。

  “你总是这么勤于分析人吗?我想只有少数的人能让你开金口。”她对他同样有着一分了解,虽然只是短短地相交数日,却就像前世已相知似的。这样的两个人,岁月对他们而言是不具意义的,因为认识的时间长短已不足以界定彼此的心有灵犀。

  “因为你是特别的。”这是他对女人最大的赞扬。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历程里,他的朋友素来不是很多,女性尤其少之又少,能让他如此倾心相交的,薛佛是惟一的一个,她有一种气质强烈地吸引他,所以他愿意花心思分析她,让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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