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他开始养成上“虚情假意”网站的习惯,经过一个礼拜的观察,他对常在那个时间上网的几个人比较熟悉了,也就和他们聊起来。
一天,大家在聊失恋的经验。
“情痴”说他失恋了八次,愈挫愈勇,失败的经验使他愈来愈了解女人,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找到情投意合、能欣赏他的优点、接受他的缺点的女人,共享恋爱的甜蜜。
“新好男人”说他深爱他的第二任女朋友,两个人同居过十三个月,她是个事业心重,经常加班的职场拼命娘子。他本来是个被妈妈宠大,对家事没什么概念的大男人。因为女友经常饿肚子回家,吃泡面充饥了事,他就从洗米开始学起,半年后,一般的家常菜或煮面、炒米粉已难不倒他。洗衣、打扫等家事他也几乎全部包办。她喊累,他为她按摩;她喊渴,他立刻飞奔去7-11买饮料。正当他想向她求婚,以便计划生儿育女大事时,她告诉他,公司要调派她去大陆,职位晋升、薪水加倍,她已与公司签约。他傻眼了,一个礼拜后送她去中正机场。之后的一个月里,他打过二十几通电话找她,只有两通找到人。第一通她说她累得眼睛快闭起来了,他只好放她去睡觉。第二通她似乎醉得口齿不清,说她刚应酬回来。那时候是深夜十二点,她旁边有男人的声音,他从此就不再打电话,也不再谈真实的恋爱。上网虚情假意,既可以排遣寂寞,也不怕受伤害。
很少对别人谈心事的陈凯,以“东山”的假名,谈起他从大学时代起三段全都无疾而终的恋情。虽然那都算不上是刻骨铭心的感情,也都没有正式分手,但是多多少少对他也有点伤害,使他较为小心谨慎,不再轻易碰触爱情。
狼心查理:“你分析过你以往的恋情为什么无疾而终吗?”
东山:“我想也许是我不够积极。大学时代功课重,第一任女友找我玩,我几次说没空,又碰上阿公重病,一有假就返乡,两个月后便看到她与别人出双入对。”
新好男人:“那你就算了?”
东山:“不然我还能怎么样?”
情痴:“你的确太不积极了。”
“浮云”进聊天室了。她当然不知道“东山”的庐山真面目,但陈凯仍有点紧张。
狼心查理:“浮云,甜心,我望穿秋水,终于盼到你了。可惜你看不见我激动得痛哭流涕的感人模样。”
浮云:“嘿嘿嘿,呵呵呵。等下基隆河泛滥的话我就相信。东山,请继续,我喜欢听故事。”
她点名要听他的故事!陈凯打字的手因此紧张得有点僵硬。
东山:“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第二次是兵变。我在金门服役,不常回台湾,第二任女友就飞了。第三次也乏善可陈,淡淡的交往几个月,她参加普吉岛的旅行团,遇上更令她心仪的男士,请我们的介绍人转告我。”
浮云:“本郎中听诊的结果,发现你的确不够积极。你不会甜言蜜语、拍马抬捧那一套也就罢了,居然还老是对女友说没空,只维持淡淡的交往,人家不飞才怪。”
新好男人:“我觉得东山这个傻小子根本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他如果曾经爱过他的女友,他就会把她摆第一,无论如何都会挤出时间来陪她,并且努力把她追回来。”
狼心查理:“东山鸭头还没开窍,说不定他还是个处男。承认吧!”
东山:“攸关个人隐私之事,恕难公诸于众。我承认以前的诱因也许不够强,所以我可能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最近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常常萦绕在我脑海。浮云,你是女人,应该比较懂得女人的心理,教教我该怎么追她。这回我很认真。”
浮云:“追女人这种事是case by case,我教你的步数,她不见得会欣赏。”
狼心查理:“你问错人了,她有恋爱恐惧症,她从不玩真的,只谈网路恋爱。”
东山对浮云:“如果是帅哥牙医追你,你希望他怎么做?”
东山对狼心查理:“偷偷告诉我为什么?”
浮云:“我后悔跟你们提过帅哥牙医,那只是随便说说的一句玩笑话。自此刻起,请把那几个字从你们的记忆中删除,休要再提,否则莫怪我翻脸。”
新好男人:“欲盖弥彰。愈描愈黑。恼羞成怒。”
狼心查理:“你看吧!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恋爱恐惧症?冬去春来,春去夏来,终于发现她有一点心动的迹象,她马上就筑起防火墙。”
情痴:“你灭得掉你心里的火吗?”
浮云:“我心里没有火,只有冰山。”
狼心查理:“我敢打包票,浮云还是处女。”
浮云对狼心查理:“唔!嗯!嘿!你满脑子装的都是那档龌龊事吗?”
狼心查理:“那档事一点都不龌龊,不然你去问孔子。男女谈恋爱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做那档事能更elljoy,人类才不至于灭绝。”
浮云:“我总算看清楚你这只野兽的真面目!”
狼心查理:“天真的小红帽,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头想吞吃小红帽的狼,我不过是比较诚实而已。”
浮云:“如果每个男人的心思都和你一样,那么我有恋爱恐惧症是对的。”
东山:“我不一样。”
浮云:“你能接受纯纯的爱吗?”
东山:“我相信每一段真正的感情都是从纯纯的爱开始,有了感情后,自然而然就会想和对方做更亲密的接触。”
浮云:“这比较像人话。”
狼心查理:“男人想拐女人上床都是从那种人话开始的。浮云,小心点。我是话恶心善哪!哪像有些人是话善心恶。”
东山对浮云:“不要对男人失去信心,我相信大多数的男人都和我一样面善心善,忠厚老实。”
浮云:“很可惜,我周遭的例子并非如此。”
新好男人:“她姐姐……浮云,我可以说吗?”
浮云:“我自己说好了。我老姐遇人不淑,刚开始她是受骗,等到她知道她是第三者,她依然痴痴的爱着那个混蛋,接连为他生四个孩子,至今仍执迷不悟。”
“我的天哪!”陈凯不由得对着电脑屏幕叫出声。“怎么会有这种事?生四个私生子!”
情痴:“哇嘿咧……我情痴的头衔拱手让贤。”
东山:“你的心一定很痛。”
若芸看到那句话,本来久已麻痹的心真的刺痛起来。有人怜惜的感觉还是好的。这个东山鸭头实在不太上道,在聊天室里哈啦打屁,哪个不是嬉笑怒骂,掩饰自己的真性情,没人像他这只菜鸟这样一本正经。她很快就打886下线,情绪转为低潮。网路交谈毕竟是虚幻的,那些和她交谈的人一如海市蜃楼,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关掉电脑,迎接她的仍是满室的寂寞与烦闷。
她搬进这间仅有十五坪,却使她背负二十年贷款的小套房已逾一年了,家具仍不多,因为每次回到这个没有“家”的气氛的窝时,她多半已相当疲惫,所余的精力仅够她打开电脑,消磨一下时间,令自己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然后就洗澡睡觉。
每天下班后,她习惯性的往若芷家里跑,帮若芷照顾四个孩子,让若芷去烧饭或工作。直到安顿孩子们上床睡觉了,她才离开。如果说她累,那若芷更累。若芷目前是个家庭裁缝,因为是服装设计科班出身,善于设计衣服的款式,做工又精细,附近两家大型酒店的公关小姐、公主们,是她的忠实客户群,因此生意不错。若芷每天几乎从早忙到晚,只有在礼拜三和礼拜六晚上,她“老公”自中坜来看她和孩子们并留宿时,她才会放下工作,稍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