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的时候季轩居然有点依依不舍。如果不去在意陈子扬的手,她今晚其实过得满愉快的。他们一大家子都亲切和善,当她是他们家族的一份子,没有人再问起令她尴尬的问题。可是陈子扬的手不时碰她一下、搂她一下,似乎有意在他家人面前表现他们的“亲昵关系”,那造成她很大的困扰。
每当他碰触她,她就不由自主的呼吸加快、心跳紊乱,可是又得在他家人面前装得很自然。他们都好高兴子扬今晚头一回带女朋友出现,尤其是他高龄的父母。她对他即使有千般的恼恨,也不忍当场发作扫他们的兴。
上了车和众人挥手告别后,她才发火。
“你太过分了!”
他故作无辜状。“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欺骗我!你让我以为今晚只是陪你来参加一个不重要的生日餐会。你也欺骗你家人,你让他们以为我真的是你的女朋友。”
他笑笑。“他们都很喜欢你,也都赞同我的眼光,你表现得好极了。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佳偶,我好几次都忘记我们今天才认识。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我只是演技不错,又很有敬业精神。”
“那么下次我需要再找人扮演我的女朋友时,应该再找你。”
“别做梦,没有下次了。”
他笑着斜娣她一眼,再看回路上。“何必说得那么绝,我们合作愉快,做真正的男女朋友也无妨。”
“谢谢你的抬举,可惜我不感兴趣。”
“我们的合约还没签呢,将来签了约,就算是事业上的伙伴,一定有很多机会会再见面。”
“那是公事,请勿与私事混为一谈。”
“为什么不能混为一谈?因为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有没有男朋友与你无关。”
“与我绝对有关,因为我即将成为你的男朋友。”他以极肯定的语气说。
季轩全身的热血顿时全往脑门冲。“别臭美!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我才懒得在你那堆淑玲、淑华、淑什么的女朋友堆里排班!”
“我可以为你和她们断绝来往。”
她应该感到荣幸吗?不!他妈妈说他说话一向真真假假,谁也搞不清他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现在他又在信口开河了,真诚度大概接近零。说不定他说要和兄弟软体签约也是诳她的,害她今晚白白牺牲。
“拜托你、求求你继续和她们来往,放过我吧!我现在活得很好,不想倒霉遭殃,沾惹一身腥。”
他苦笑。“我有那么可怕吗?你好像当我是瘟神。”
“差不多。我最恨用情不专、朝三暮四的男人。”
“有道是货比三家不吃亏,一个男人在择定他的终生伴侣前,应该有参观比较的权利,我何罪之有?”
“可是你也未免太滥情太博爱了吧?根本就是个感情骗子。”
“我从来没有欺骗女孩子的感情,我一向都抱着大家只是玩一玩、交往看看而已的态度,她们都心知肚明。”
“也许你以为你没有欺骗人家,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因为你花心而伤心落泪。”
“你怎么知道?你对我有偏见。”
“我是以我所见的事实来推断。今天你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给女孩子,你根本不需要翻电话簿就可以马上拨号,可见每个女孩的电话你至少打过好几次,已经背下来了。你既然跟人家约会过好几次,她们之中有人可能以为你是真心和她交往,谁知你竟是个薄幸负心的大众情人。”
“天哪!”他叫道。“没想到你真的把我想得那么可怕。你的猜测与事实不符,你推断的每一点我都可以驳斥。第一,我记得她们的电话号码是因为我的记忆力好。我从小到大不曾用功念书,就凭记忆力好,考试前几天翻翻书,就可以蒙混过关。第二,你高估了我的魅力,我很少主动和女孩子分手,通常都是被遗弃的对象。她们之中如果有人曾经吃醋,不是吃别的女孩的醋,而是吃电脑的醋。”
“反正你就是不曾真心和人家交往。”
他叹气。“潘法官,你不该以你的偏见定我的罪。”
“只要你不来烦我,你就是同时交一百个女朋友也与我无关。你放心,我不会去扯你的后腿。”
他浅笑。“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拒绝,越能引起我的兴趣?我决定追你了。”
她恐惧得胃痉挛、肠抽痛。“你饶了我吧!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刚刚才帮你一个大忙。”
“你没有得罪我,不过,你犯了一个错误。”
她愕然。
“什么错误?”
“你低估了你的魅力。你以为我会随便抓一个女孩子来给我爸妈看吗?如果你不够格,我宁可只身回去挨骂。”
她的心怯怯地颤抖起来。这一定是个梦魇!她才刚刚经历过失恋的痛苦,不想再被戏耍,尤其他的磁场那么强,她一不小心就很难抗拒他,最后又会落得心碎肠断的下场。
“我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男朋友了。”她的良心允许她在自救的情况下说谎。
“真的?”他的声音充满质疑。
“我干嘛骗你?也许你很快就会收到我的喜帖。”
他安静了,行车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
他相信她的话了。
她偷偷吁出一口气,却又无法解释的感到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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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季轩花了很大的力气把陈子扬赶出她的脑海,好不容易才终于睡着,可是一入睡,他又来侵扰她的梦境。
她做了些荒唐的怪梦。有的和他凝眸相对,静诉心曲;有的和他携手并肩,欢谈散步;有的和他拥抱依偎,共赏夕阳;有的和他揽腰搭肩,翩翩起舞。
但是当他们呢哝软语、卿卿我我、唇儿即将相接之际,旁边出现一个又一个女孩,她们都指控他始乱终弃,指控她横刀夺爱。
她就像被诅咒了般,很想把自己叫醒,可是醒不来,不管她如何辩解说她是冤枉的、是无辜的、她也是受害者,但是她们都不听;她们拿飞刀射她、拿尖锥刺她、拿硫酸泼她。
她一身冷汗的醒来,旋即因为实在太累,呼吸平顺后又入睡,过一会儿再次惊慌仓皇的醒来,累不过再睡,做恶梦又醒。周而复始。等她终于放弃睡眠,天已亮了,她比昨晚睡觉前还累。
如果陈子扬就在她眼前,她一定会狠狠的踢他几脚。他轰不隆咚的就跃入她的生活,打搅她的平静。即使许猪八戒抛弃她那天,她也不过哭一哭就睡着了,一夜无梦,哪像昨夜那么凄惨!
那些梦都荒诞无稽、可笑之至,她逃避陈子扬惟恐不及,怎么可能和他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更不可能和他卿卿我我、拥抱亲热。
她本以为梦和潜意识有因果关系,现在她推翻这个论调。不管他多么的英俊潇洒、魅力无边,她都是绝缘体,不会被他的高压电电到,也不受他强力磁场的干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不该心生幻相、庸人自扰,应该安自己的心,彻底觉悟陈子扬是个连她妈妈都无法信任的痞子。他或许是个设计电玩游戏的天才,却是个占领女人心灵的魔鬼。
她无精打采的去上班。幸好今天是礼拜六,只上半天班。混过一早上,下午她就可以回家补足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