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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您知道的。”她把手肘放在桌上,托着下巴眨着无辜的灵眸,软软的说:“让宫女们穿这样的衣服实在太残忍了,所以我们应该帮她们添购新装,再加上首饰、钗环什么的,还有呀,如果可以让飞娜管理福建宫那里的花园,多种一些可以拿来装饰的花草,不是挺好的吗?”

  “要多少银子?”棘刚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重点。

  她伸出五根手指头来,“我算过了,就这样。”

  “五百两?”皇后觉得太多了,需要为了宫女的衣服花这些银子吗?

  她们的衣服是素了些,但是耐穿又轻便,做起事来很方便呀。

  棘茉阳摇摇头:“母后,您知道后宫有多少女人吗?是五万两啦!”

  她兴高采烈的说,“新衣服就由我来设计、布料我来选,裁剪和缝制让宫女们分着做,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银子。”

  “五万两还已经是省下来的?”皇后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想当初修建城门时花了七万两,皇上就已经觉得太多了,愤怒又无奈于那些官员过一手就要捞一次的恶习。

  “最多五万两嘛,说不定用不到那么多呀!”

  棘刚微微的笑着,在茉阳面前他一直是个慈爱的父亲,从来没让她见识过皇帝的威严。

  因此大家才会认为茉阳是最受宠。

  但他们不知道,茉阳之所以最让他疼爱的原因,就是她的坦率和直爽。

  他一向讨厌机关算尽、城府深的人,而皇太子偏偏就是很有心机的人。

  所以他才会压制他,让他畏惧他,要他时时刻刻都小心自己的行为,战战兢兢的,否则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茉阳,这笔钱国库是不会出的。”他解释给她听,“仅是因为美观的问题要国库拿出五万两给宫女做衣服,朕不能点头。

  “那是百姓的血汗钱、国家的根本,知道吗?”

  棘茉阳失望的噢了一声,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高兴起来,“那父皇自己的私库呢?”

  不用百姓的钱,用父皇的钱总行了吧?

  棘刚哈哈一笑,“你也太高估你父皇了。好吧,我给你五百两,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五百两?”她的眼光落向了皇后,“母后……”

  “五十两,再多就没了。”这五十两还是她从月例中存下来的呢。

  唉唷,怎么越求越少呀!看样子她得另外想办法了。

  “茉阳呀,朕这五百两银子不是白给的。”棘刚敲敲桌子,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朕给这银子当你的嫁妆,哈哈。”

  “啊?”棘茉阳和皇后同时傻眼,看着带着笑意却神色坚定的棘刚。

  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父皇,您是认真的吗?”不会吧,她才十七岁耶,现在嫁人不会太早吗?

  “你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这五百两拿了,以后可就没了。”

  “讨厌。”棘茉阳这时才听出来,原来父皇在跟她开玩笑,于是她蹦蹦跳跳的又跑了出去。

  他们含笑看着女儿婀娜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不同的事。

  “皇后呀,”棘刚神色一正,眉头一锁,“朕也该去看看宇文秀了。”

  皇后惊讶的轻呼一声,眼眶迅速的泛红了,“皇、皇上……”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不敢提,就连皇上当年将宇文秀贬至东北的决定她都没有多问。

  她只知道他心痛万分,毕竟是情同手足的好友,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尊呀。

  第二章

  “终于来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可是……晚了、晚了!”

  在一间充满药味的书房里,一名头发霜白的憔悴老人斜卧在榻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手一垂,一张薄薄的,盖着棘萱国大印的纸,缓缓的从他手中滑落,飘到了地上。

  这张八百里加急的圣召宣他入宫,官拜文华殿大学士,对他来说是二十年来期盼的事,却已经晚了。

  “爹。”一旁的宇文执看见父亲如此黯然的眼,悲怆的神情,忍不住担心的喊了一声。

  “执儿,过来。”他招招手,示意他的爱子走近。

  宇文执在榻前跪下。

  “你要记得呀,官做得越大,踩着的冰就越薄。你对皇上的心越忠,受的委屈就越大。

  “为了皇上、为了朝廷,你流血流泪、两袖清风,有胆有谋、敢做敢说,国家动荡、临邦入侵,你支起大局、担起责任,大刀阔斧的行事,为了保家卫国,你不在意一些小牺牲、不在意一些小百姓。

  “你从大处着眼,得到了最后的胜利。

  “可是风平了、浪静了,家稳了、国安了,朝中御史却饶不了你当初的逾矩,百姓忘不了你的手段和霸道。到了那个时候,连皇上都不能不让你带罪呀!”

  宇文秀说到后来,已经是涕泪纵横难以自制,双手握着拳激动得声音都抖起来。

  “爹!”宇文执知道父亲说的是当年的血泪。

  他为皇上流血流泪、耗尽了心神,皇上更曾当殿赞他忠勇智谋百年罕见,可是就在平定了名双国的侵扰之后,功劳却是别人的,他被远远的贬到了天寒地冻的东北。

  他总是愁容满面的遥望京城的方向,希望有一天皇上再次重用自己,他不怨亦不恨,皇上是不得不将他贬到东北呀!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等到了,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再为皇上效力。

  “执儿。”他枯瘦有如鸡爪的手紧紧抓着他,“爹要你立个誓。

  “说你会效忠顺清皇上,会为顺清皇上卖命,一辈子都将是顺清皇上的忠臣。”

  “爹!”宇文执有些为难了,“孩儿不能。”

  “你要让爹死不瞑目吗?孩子,你以为皇上是故意要抹杀爹、坑害爹吗?”

  宇文执抿嘴不语,那固执的模样就像他固执的相信皇上靠牺牲他爹换得平稳一样。

  “他是一国之君呀,他考虑的是整个国家,而不是一个臣子。”

  “可爹你是忠臣,你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二十多年雪国的生活,他们宇文家是被冰冻、被遗忘的。

  怎么能够无怨无悔呢?

  “就是忠臣才能被牺牲呀。执儿,爹心甘情愿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来,这是一种交换、一种妥协,只有这样,朝中才会安稳,皇上才能定人心。

  “我只遗憾没机会再替皇上办事了。执儿呀,你答应爹永远忠于皇上,代替爹尽忠。

  “答应我。”他用力的握住宇文执的手,眼里充满着期盼。

  宇文执一咬牙,从没违逆过父亲的他点头了,“孩儿答应就是了。”

  爹将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都花在培养他能为国所用,到头来他们宇文家还是替顺清皇帝卖命,真是讽刺呀。

  “少爷。”一阵敲门声响起,管家进门道:“有一位贵客来到!”

  宇文秀眼泛精光,居然一挣就从榻上坐了起来,迭声说:“执儿,快快扶我出去见客!”

  会是他吗?

  他是带罪之身,这些年别说客,就连人也少见了,会有谁尊贵得过他呢?

  “不用了。”身着白狐裘衣的棘刚在几个人的陪同之下,已经到了屋外,“朕来见你。”

  “皇上……”宇文秀激动的跪伏在地,剧烈的喘着气,宇文执担心的扶着他,眼光却看向棘刚。

  这个让他爹忠心耿耿、始终不怨不恨的皇上,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宇文,你苍老得厉害呀。二十年啦,朕老了,你也老态龙钟、病体萧索。”

  宇文秀伏地道:“二十年了,皇上美意让奴才在这养老,奴才不得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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