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到普通病房时,她身上还有着大小伤口,晚上伤口的撕裂痛楚让她疼得睡不着觉,要不是他发现她额上冒着冷汗,牙齿紧咬着下唇的痛苦模样,恐怕她是提都不会跟他提,即便夜晚都痛得她难以入眠。
因此后来的几个晚上,他都会请护士帮她打剂止痛针,直到她主动开口说不用为止。
他心疼她的善解人意,怜惜她的体贴,却是不忍见她什么痛苦都自己咬牙苦撑,丝毫不愿麻烦到他,为什么她就不能多依赖些,让他帮她呢?
「阿皓,你怎么了?你在生我气吗?是不是气我不听话,硬是要求你要带我出去?我以后不会了。对不起!」她慌乱地用双手想去触碰他的五官,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他急忙抓住她的双手以阻止她的手忙脚乱,「我没有生气,真的,我没有在生你的气。安晴,你不要老是将自己搁处在低人一等的位置,偶尔你也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我……我不知道。」她将头轻轻别开,因为不希望他瞧见她的脆弱。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更没有人要她多善待自己,因为她始终武装得相当成功。心头泛起丝丝踏实感,但也有着浓烈的心虚,她觉得自己被看透,这让她不安。
单于皓不想她一时受到太多刺激,要纠正她的观念可以慢慢来,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急不得的,他于是打住话题,哄着她入睡,「听话,乖,先躺下来好好休息。午饭时间都过许久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他小心地搀扶她躺平在床上,还细心地为她拉拉被子,随后走到窗边,将颜色不甚典雅的窗帘拉上,病房瞬间又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去公司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话说完未等她的回应,他就走出病房外了。
她藉由传来的声音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知道他又将窗帘拉上,把阳光与世界隔绝在那扇窗外,也知道他脚步急促,快得让她来不及应话,脚步声已消失在门外。其实她好讨厌有残缺的自己,这让她连武装自信的能力都没有。
终于,在她失明的第三十二天上直强忍着的委屈与自卑,这一刻全部溃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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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晴、安晴,我可怜的心肝宝贝,看看你脸上满布泪痕,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沉稳的男声是这样熟悉却又遥远,不是阿皓的,那会是谁的呢?快想起来,快啊!
蓦地,她自睡梦中惊醒。然而这不是作梦,是真的有人来到她的病房,看不见的安晴急切地呼喊,「谁?是谁?」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应她,只是无预警的执起她的双手,不断地来回抚摸着。
她想将手抽回,但是对方的力道却比她大上许多,使她根本就无法脱逃。一阵阵浓烈刺鼻的酒味充斥在她鼻腔中,让她忍不住别过头。
「躲什么?你怕我是吗?可是以前你不是很爱我,成天不就是妄想要嫁入我家当个少奶奶,怎么了,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吗?我可以唤起你的记忆喔!」话甫落下,濡湿的双唇随即覆在她的唇瓣上。
她亟欲摆脱他的侵犯,但是双臂却被他牢牢地锁在双掌中。
「立瑾,你不要这样,我会大叫。」
「贱女人,你装什么清高?不能碰你就算了,怎么,连亲一下都不行啊?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了吗?」王立璋失去兴致地将她推开。
「立璋,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酒喝多对身体不好的。」
「你管得了吗?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干么!还在妄想要进入我王家大门吗?你想太多了,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孤女。」他借着醉意狂肆地高声着,一点都没有顾虑到他此时是身在医院,更不可能去想到她还是个休养中的病人。
一席话将她不愿回想起的过往又重新拉了回来。是啊!那本八卦杂志是怎么写的,未婚妻是某银行董事的千金,那她又算什么,不过是他花名册中的一朵小花罢了。思及此,热泪滚滚而下。
「你给我听好了,你不管怎么做都进不了我们王家大门的,从头到尾我只是利用你而已。谁知道你这么没用,进入霍尔都快半年了,除了上次给我的那份企画案勉强入得了我的眼,其它什么也没给我,所以你也别再把你那不切实际的梦想建立在我身上,我不可能帮你实现的。」
企画案!如果不是他提及,她压根忘了这回事。那是份新开发游乐园的企画书,当时王雅娟为了让她多方接触各项事务而要她一人作业的合约企画。如果谈成了,那将是笔上亿元的合作生意,反之,如果失败了,公司就会损失一连串的相关企画合作,这就不是几亿可以打发掉的,最重要的是商场中的信用问题也出现裂痕。
当她将企画书往上呈报时,一致获得霍尔集团高阶主管的赞许与推崇。那时王立璋一得知此事,便跟她要了这份企画合约书去看,佯装说要帮她审查有何不妥,或是可以再加强的地方,事后,他只是敷衍地赞美几句还给了她,她不疑有他,没想到他自行影印了一份,只是将细部的一些名称稍作涂改,就将之视为自己的东西霸占起来。
「你不可以剽窃我的东西,更不可以将它拿来对付霍尔集团,不可以!」空荡荡的病房里缭绕着她的回音。
人,走了,心,再度被狠狠伤害,一连串的打击,使得本就赢弱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本来她以为受伤的心总有复原的一天,但是今日又被人踩在脚下狠狠践踏,既然都已粉碎,又如何期望再粘合成一颗完整的心呢?
「安晴,我们来看你喽!」病房门外传来热情的男子声音,这声音她是再熟悉也不过了,听那阳光般的笑声与不正经的嬉闹,不是莫总经理又会是谁。
她赶紧用十指代梳整理了头发,并将脸上未干的泪痕擦去。
就在房门推开的瞬间,她安然地端坐在病床上,以灿烂的笑容迎接来探病的朋友。
「安晴,你一定是被这不知轻重的家伙给吵醒的吧!我一直阻止他乱嚷嚷,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王雅娟将水果搁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一面数落莫厉为的罪状。
「没有啦!其实我早醒了,跟为哥没关系的,你就别骂他了。」安晴连忙帮莫厉为说话,免得这对欢喜冤家又要在病房中上演全武行了。
其实谁都感觉得出来这对冤家实在很相配,偏偏两位当事者硬是死鸭子嘴硬,对彼此只有恶言从没有好话,所以只好累得旁人拚命当好事者,硬是制造机会给他们相处,就盼哪天他们可以互相明白对方的心意。
「哼!我就说嘛,有些女人就是爱大惊小怪,哪像我家安晴宝贝善解人意又温柔,谁娶了她可真是好福气啊!不像某人,成天凶巴巴的,活像只母老虎。」莫厉为得了便宜,还不忘加强火力攻击一番。
「你——」王雅娟气得直跺脚,却又说不出话来反驳。
「我什么我,说不出话来了吧!恶婆娘。」
王雅娟气不过,转身便想离开。
「雅娟去哪儿啊?」正要进门的单于皓,正好挡住王雅娟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