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头轻轻地舔着红色的疤痕,小心且呵护地碰触着,深怕伤着地,也怕她疼,曾经伤着她,也让她被伤,他为她的脆弱心疼,为她要背负如此多的伤害而心碎。
他深深地庆幸着,此生有她。
无限的温柔和热情里,他拥有了她……
* * *
煦月曳风中,一场仲夏之宴正进行,老老少少,三五成群,园中庭敞开盛大家族宴。
“要不要喝杯饮料?”花篱下尔霄遨和艟艟并坐着,揽着她的肩,他体贴地问。
“好啊!”语毕一顿,艟艟又道:“人家不要果汁哦!”神情间尽是纯然清稚的笑意。
尔霄遨站起回身,执起她葱白的小手凑近唇边深深一吻,勾唇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恕难从命后,长腿步向庭中灯火辉煌处。
将至桌边,他的去路突然被一只握杯的手给阻挡,见来人竟是原本人在西海岸的杨鸿真,持着酒杯,一脸含笑的和蔼模样。
“怎没听说你要回来?”尔霄遨闪过杨鸿真的手,靠到桌旁端起一杯鸡尾酒轻饮了口。
“临时决定的。”收回自己的手,杨鸿真举杯也是小酌一口。
“没状况吗?”说着视线又回到艟艟身上,看月光斜漏过篱缝,映亮了她雪白的肌肤,恍若月纱般覆在她令人炫目的美丽睑蛋上。
闻言杨鸿真眼神一转为冷,淡然道:“你不是吩咐过吗?祸端一旦发现,就要极早拔除,所以我全拔光他们的根了。”
尔霄遨的眸光也是寒冷,有了一年前那场悲剧的借鉴,他已养成了不自己动手的习惯,他不在乎为艟艟染血,但却不愿拿沾血的手碰她,天使不该碰触腥红的血,她是他的天使。
“干得好!”尔霄遨赞许道。
两个男人的眼神高深莫测,交换着只有彼此知道的心思,知交一般地相视而笑,杨鸿真恢复了一副好好先生的脸谱,颜色中有一丝严肃,“我知道律师的事了。”
“很好,你们该知道的就把它记着,不该知道的,全部把它给我忘了。”冷笑中,尔霄遨命令道。
“是!”杨鸿真温顺地回答,眼睛定在尔霄遨脸上,仔细观察着。
阴冷仍残留在他刚毅的脸庞中,杨鸿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正与一名妇人谈话的艟艟,溯回他的眼底,柔情融化了冰冷,化成两泓温热。
“隐瞒了一切,你不觉得委屈吗?”杨鸿真打断他的凝视,突然说道。
“委屈什么?”尔霄遨不解,斜睨着杨鸿真。
“委屈你不能得到真正的承认。”
不屑地一笑,尔霄遨挑眉道:“我不在乎。”
杨鸿真淡然地笑道:“真的不后悔?你失去了一些原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我不认为隐瞒让我失去什么,我只知道披露一切会让我失去一生最重要的宝物。”直直地回看着杨鸿真,尔霄遨说得肯定。
“你变了。”杨鸿真微笑。
摇了摇头,尔霄遨满足地笑着,“楚家给了我一样东西,那是我今生最想要的,要了它,我别无所求。”
不再多言,杨鸿真只是欣慰地笑。
不再理会杨鸿真,尔霄遨炯热的目光又回到艟艟身上,发现她的视线正穿越人群,投注在他的一举一动里,一时间四目相交,深情流于不言中。
唇边逸出一抹笑容,尔霄遨自得地欣赏着漾在艟艟小脸上的萤灵稚气,尽展纯粹、真挚,她的稚气有种优雅的气质,泛在她精致的眉宇间,美得无邪。
他缓缓地走向她,有她唇上的一掬笑意,胜却天下大片江山,举杯向她一敬,献上无语怜爱重重,顿时骄傲、幸福充斥他的心臆。
我可以做任何事、担一切错、扛所有罪,只是为你,只愿为你,艟艟!尔霄遨无声地在心上允诺,痴情眼眸告诉着艟艟——宠你,是我心甘情愿。
第五章
觉得自己幸福的人多吗?她不知道。艟艟坐在车后座,紫瞳流映过一幢幢往后退去的建筑物,心中倏然冒出这个想法。
或许不多、也或许不计其数,但无论如何她都是其中的一个。得到她爱、爱她、如天神般守护着她的遨,倘若她再觉得自己不幸福的话,必定遭受天谴无疑。
遨总教她要贪心点,她觉得好难,也难了上天,因为再宽宏的上帝也难允许在无上的幸福上再重叠另一份幸运呢!她很贪心,非遨不要。
不认识她的人,常流传她除容貌外一无可取,她不在意,只要遨能看进她的内心就够了。什么都不会?或许是吧!任遨长期的纵容下,有关玩的技术她全玩得精熟,得天独厚的绝佳音感让她能很快地学好乐器,时常的旅行及家庭教师的调教下,她至少会说十种语言,但比起别人,她总觉得自己会得不够多。
只要有遨的爱,其他的都不重要,如果失去美丽的容貌,他仍爱她如昔,那么她可以丢掉这张脸皮。若是没有财富,他俩仍能厮守朝暮,那么她可以一生贫穷,现在的她只知道,没有遨的她,什么都不能,什么都不是!
八年前,她遵照父亲的指示,使出浑身解数地楚楚可怜留住遨,软弱自己地让他照顾,久而久之她真的软弱了,没有他便站不起来。
觉得自己是自私的,需要一柱支撑就夺整座神殿,所以有了遨的同情后便谋求他全心的爱,他等待她的长大,有了他她不舍离开,想相偕一世直至白首。
有了这种长长久久的呵护,她便能永远活在安全的心灵下,在宽大的羽翼包围中,自己是幸福的,也情愿自己永远活在被保护中。她是贪心的,无能?或许是吧!
车子在她的冥思中静止,习惯性地往大楼前广场的喷水池旁望去,已见尔霄遨在那里等待,远远地见他俊脸含笑,温柔且喜悦。
不等司机,艟艟迫不及待地自己开了车门,奔向尔霄遨,纤细玉臂挂在他的肩膀,小脸凝笑瞧着他,“等很久了?”
长臂圈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尔霄遨故作模样道:“是啊!我在这里足足罚站了一个钟头了呢!”
“怎么会?”艟艟知道他故意捉弄她,也蓄意装成一副错愕,微皱细致柳眉,瞪着灵丽紫瞳,嫩莹小嘴微张着。
“怎么不会?”尔霄遨眸中映笑,但犹接着语气道:“为了等你来,我跷了班呢!”
噗哧一声,艟艟咯咯地笑了起来,葱白玉指刮着雪嫩脸颊道:“羞羞脸,当老板还自己须头跷班,竟敢理直气壮大吐苦水。”
“谁说不行?”尔霄遨霸道地说,湛黑的眼睛射出童心未泯的笑意。
“我说的。”艟艟动人的小脸上尽是一副说了至理名言似的不可一世,笑靥像是泛在她紫瞳上的光亮,耀得她更加照人。
尔霄遨呵地一声取笑道:“为了每天三点约会而跷课的人不知道是谁哦!”
不依地努起了小嘴,艟艟耍赖地道:“人家才偶尔溜半个钟头而已嘛!”
为了约会,有课没课,时间一到她照走不误,其实三点的见面是无意义的,因为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根本毋需特别约会,但虽然如此,她仍然要求尔霄遨抽出几十分钟,陪她谈天说地。
短短的时间,但温馨甜蜜,像热恋中的男女般,说着情话,这种方式让她觉得新鲜。
“好!乖女孩,要不要我带什么回去给你?”将她的小手包住掌心,尔霄遨的声音流露低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