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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页

 

  她终于在他面前驻下脚步,哭丧着脸。

  「老爷子,你说怎么办啦?他们不快点离开,我时时刻刻心惊胆跳的,可是我也不想跟他们回大理呀!」

  终于听完她憋了两个月的苦水,窗前那人方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去点燃灯烛——天色差不多全黑了,再回过身来俯眼凝视紧贴在他后头,期望他能快快接手这项棘手问题的妻子,神色业已恢复往常的冷漠沉静,周身那骇人的气势亦已销匿无踪。

  「他们此刻在何处?」

  「他们原来住在安化寺附近的客栈,我觉得不安全,就赶他们到城外去住,又怕他们乱跑惹出事端来,只好天天去盯住他们,一边忍受他们的噪音折磨……」满儿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顺便再多诉一项苦,期待能多博得一点同情。「呜呜呜,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辛苦!」

  她如愿了。

  那人展臂将她纳入怀里,无比温柔地摩挲她的背、安抚她的心,她立刻紧紧环住他的腰际,他可以听见她贴在他胸前吐出一声满足又安心的叹息。

  「我会处理。」

  「好。」

  「告诉我妳还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还说呢,我这谎话是愈扯愈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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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寝室门口,佟桂、玉桂两人在门外妳推我、我推妳,谁也不敢敲门进去伺候,却又奇怪昨儿晚怎么没听见寝楼的厮杀声?

  「王爷舍不得吧?」

  「或者说开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但起码该来场前锋战呀!」

  「雷声大雨点小?」

  「妳有听见打雷声吗?」

  「床头吵床尾和?」

  「谁听见吵架声了?」

  「不会是王爷一气之下,劈头见福晋便挥掌扫过去,不小心一掌就把福晋扫挂了吧?」

  「挂到哪里?」

  「墙上。」

  「……」

  四人的话愈说愈奇怪,突然……

  「塔布,进来!」

  冷不防地,房内传来主子的召唤声,四人心腔子不约而同抖了一下,差点转身落跑,不过退了一步后塔布便回复镇定,连忙推门进入。

  其他三人也争先恐后涌进去探视战况究竟如何,却愕然瞧见主子早已更衣妥适,安然端坐于桌旁,而梳妆台前,女主人正对镜自行梳头挽髻,也没什么不对,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究竟是怎样?

  「佟桂、玉桂,妳们昨儿睡晚了是不,怎地这么迟?」自镜子里瞧见他们,梳妆台前的人随口念了两句,听语气没恶意,只是奇怪。「我不用妳们伺候了,快去准备早膳吧,我和王爷要出门了!」

  「是,奴婢们马上去准备!」佟桂、玉桂各自顶着一个大问号匆匆离去。

  「塔布,把这封信送进宫里头去。」

  塔布立刻上前双手捧接主子递给他的信函,又听见主子沉声下了另一道命令。

  「乌尔泰,去叫弘普来!」

  一个时辰后,王府主人和女主人带着小主人会同小七出府去了,塔布四人怔忡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愈来愈搞不清楚状况。

  竟然带着自己的夫婿和儿子去会见情人,有这种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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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渠门是外城东边的出口,当年袁崇焕就是在这里打败了努尔哈赤,可惜崇祯太笨蛋,居然凌迟处死了唯一可以救得了明朝的人,活该他三十五岁就上吊自杀,可叹他临死前还执迷不悟,一心以为天下人皆负他,慨叹曰:君非亡国之君,臣是亡国之臣。

  想来下了九泉进了地狱之后,他也应该明白是:臣非亡国之臣,君实乃亡国之君了。

  「出了广渠门再往那边走半里路就到了。」满儿伸指往南边那儿指去。

  「额娘……呃,不对,娘,外公一点都不知道爹是谁吗?」弘普歪着脑袋问。

  「不知道,也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有……」满儿严肃地千叮咛万嘱咐大儿子。「外公是谁也不能说给其他人知道,包括你奶奶和弟弟、妹妹,不然你就等着被圈禁起来吧,对不对,夫君?」

  「娘子说得是,」金禄笑吟吟地摇着折扇,活像清晨出门遛腿儿似的慢慢踱着步,悠闲极了。「除了咱们三个,其他谁也不能给知道。」

  「知道了。」弘普认真地点点头,旋即咧嘴笑开来,「原来娘天天往府外跑就是为了这事儿啊,哈哈,府里大家都在猜想说娘是不是对爹真上了火儿,所以趁爹不在溜到外头去找男人,因此才不让塔布跟……唉!」还没说完,后脑勺被捶了一记小馒头。「很痛耶,娘!」

  「胡说八道!」满儿怒骂,「那种事只能说说,哪能真去做,你们真是昏头了!不过……」眼一转,她又浮上一脸得意。「你爹才不会相信那种谣言呢,对下对,夫君?」

  闻言,弘普失声爆笑,「才怪,昨儿爹他……唉哟!」再一次,话还没说完,又中了一记重量级的,「哇哇哇,这个更痛!」他龇牙咧嘴地拚命揉后脑勺。「爹呀,折扇是用来扇风的,不是用来打人的好不好?」

  「小孩子有耳无嘴,少来多话!」金禄若无其事地说。

  弘普不屑地横他一眼,低低咕哝,「哼,敢做就不要怕被人知……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嘛!」嘟囔转惊叫,人也狼狈地抱头鼠窜到一旁去了。

  金禄慢吞吞地放下折扇。「谅你也不敢!」

  「你们父子俩到底在说什么?」满儿奇怪地问。

  金禄泰然自若地摇两下折扇。「没什么,娘子,没什么。」两句话就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是吗?」满儿疑惑地来回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方才耸耸肩,决定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啊,对了,咱们离开寝楼时,你有没有注意到园子里那座跟马车一样大的假山好像不见了耶!」

  话声刚落,弘普再次捧腹狂笑。

  「他怎么了?」满儿一头雾水,再回眸看,金禄满脸尴尬。「你又怎么了?」

  金禄以扇掩口咳了好几下,两眼飞向一侧不敢看她。「那座假山……呃,并没有……呃,不见,只不过变成一堆……咳咳,砂。」

  「变成一堆砂?」满儿惊讶又困惑地重复道。「为什么?」

  「为夫我……咳咳,」金禄干脆转过头去假作欣赏风景。「一时心血来潮,拿那座假山来……咳咳,练练掌力。」

  满儿诧异地直眨眼。「你有毛病啊?干嘛没事拿自己家里的假山来练掌力?」

  金禄咧咧嘴。「府里的假山太多了?」

  满儿愣了愣,狐疑地瞄一下仍在大笑的弘普,再看回五官别扭的金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瞧了半晌。

  「沁水亭也垮了,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咳咳,呃,那座亭子不好看,我想……咳咳,重新盖一座。」

  「侧楼塌了一半……」

  「那……那座楼在那挺碍眼的不是?」

  「……夫君。」

  「娘子?」

  「你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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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将满儿带到大理去,好让竹月仙心甘情愿的成亲,竹承明始终很有耐心地逗留在京城里等待女婿,然而随着时间的逝去,他也愈来愈不安,不是为自己的安全忧心,而是担心再次见面时女婿的态度可能不太好,说不定连话都不愿意同他说,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这样一幕鸡飞狗跳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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