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竹有妈咪……”仿佛接受到无比的安定力量,麦筱竹缓缓地再进入梦乡。
站在窍门口的欧汉文眯着眼掩饰心中的不忍。
一个是他心疼的小女孩,一个是他心仪的女人,这两个相依唯命的母女是如此拨动他的心弦。
让我来保护你们。欧汉文几乎脱口而出这句活。
然而,麦倩妤却先开口。“筱竹需要一个正常的爱。好姊妹,帮个忙吧!”
欧汉文浑身轻颤地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小忙而已,不要说得好像我要你上刀山、下油锅。请你有空常来我家,筱竹很喜欢你,有你陪她,她就不会老是嫌楚帆太老,不能让她玩骑马的游戏。”
希望愈大,失落愈多。
欧汉文以为麦仪倩妤想请他当筱竹的父亲。如果是这样,他求之不得啊!
“我会把筱竹当做自己的女儿。”也会把你当老婆般疼爱。欧汉文在心里暗自加了一句。
欧汉文的“疼妻计划”第一步是一个人包办客厅里的大小杂物。他将物品排列整齐后,掷卷起袖子顺道大扫除。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不曾做过如此浩大的“家事”。
但是,有爱不嫌累。
欧汉文的心里非常踏实,整个人是愈动愈有劲。
当他忙完后,再度走进麦筱竹的房间。
只见趴在床沿陪麦筱竹的麦倩妤正披散着一头乌丝,睡容香甜在沉醉在梦乡。
欧汉文轻轻地关上门。窗外夜幕渐垂,他扭开一盏昏黄的灯后,悄悄离去。
第五章
欧汉文为了做一个称职的“代理爸爸”,每天晚上都会抽空到麦倩妤住的地方报到。连续半个月,他和楚帆一样,差不多是这间屋子的一分子了。
“欧爸爸,‘私生子’是骂人的话,对不对?”麦筱竹一边玩着欧汉文的浓眉,一边语意不定地问道。
“谁跟你提这三个字的?”欧汉文紧张地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麦倩妤忙着清理厨房的大小碗盘,杨清昀和楚帆在阳台上谈论学校的事务。
客厅里就只有他和筱竹。
“隔壁的赖妈妈跟吴奶奶说我是一个私生子。她们看见我就不说话了,我猜,她们大概是骂我不乖吧。”
“这些婆娘!”
“什么是婆娘啊?”
“在背后批评别人的女人就是长舌的婆娘。小孩子不要听她们乱讲话。”
“哦———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私生子啊!”
麦筱竹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筱竹不是私生子,你是大家的宝贝。”欧汉文将麦筱竹的脸颊贴在他的鼻尖,“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这三个字,好不好?”
“让我想一想。”麦筱竹说完偏着头思索,然后像个大小人似地说:“好吧!但是,欧爸爸得带筱竹到那个有好大的花园的家哦。”
麦筱竹指的是欧家的老宅第。欧汉文曾经跟她形容过他的生长地方和家乡地亲人。
“那有什么问题呢。”欧汉文一口答应,他正想约麦倩妤母女南下一趟。
他想回家,但是欠缺掩饰情怯的藉口。筱竹和婷婷如此神似,正好是一个有趣的话题,他迫不及待地想让许久未见的家人分享他的满足感。
※ ※ ※
一坐定位,李维妮便闭上眼睛,把自己锁在随身听流泄出来国度里。这是她的一贯动作,上机后立刻将自己沉淀下来。
“Vini……”
李维妮隐约听见她的英文名字,她轻启眼,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真的是Vini。”那道男声再度扬起。
李维妮站起身人后面两排座位瞧,陆家扬正站在走道上,他的手上拎着一只公事包。
李维妮抽了一口气,立刻回身坐下。
“对不起,她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请你坐到后面那个位子?”陆家扬走到李维妮的邻座位置旁,低下身来,态度廉和地对着座位上的中年妇女说。
不要!不要答应他。李维妮在心里祷告。
“小俩口吵架啊!女人嘛,多让她一点啦。”那个中年妇女离坐之前口中唠叨地念着。
李维妮不敢有所动作,她双手交握,目光呆滞地屏息静待下一步的状况。
她不是怕陆家扬,而是怕自己满满的思念会不自觉地泄漏她的秘密。
她之前闭目沉思时正是徜徉在一片绿茵原野,领着她共舞大自然的人正是陆家扬。
“要回台湾啊?”陆家扬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腿上,两手搁在公事包上随意地弹指。
多么熟悉的小动作呀!李维妮记得陆家扬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做出这种小动作。
他在紧张什么?
“你还在为上次的误会生气吗?”
“误会吗?”想到陆家扬对她的评语——纽约番婆,李维妮就一肚子火。若照她的本性,铁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是,她居然用百般委屈的口吻反问。
她的柔弱语高加上千娇百媚的仪态,让陆家扬突生一股特殊的情愫。
“你和以前差好多……比以前漂亮……温雅……”
陆家扬不知为何,说话竟然结结巴巴。
“那是因为……我以前是纽约的番婆嘛。”李维妮听出陆家扬的不安,心头反倒稳定,她渐渐恢复犀辣的舌上功夫。
“我不是故意要给你难堪,实在是……”陆家扬的舌头又不听指挥了。
“怎样?”李维妮倒想中听听陆家扬如何打圆场。
“朋友一场,饶了我吧。”
“你算什么朋友啊!朋友会消失七年,不留任何汛息吗?”李维妮想到自己耗了七年的宝贝青春苦苦等候陆家扬,如今见着心仪的人了,对方却依然当她是普通的朋友。此番造化,令她欷吁不已。
“身不由已,我有我的苦衷。”
“大忙人嘛!”李维妮故意糗他。
“离开纽约前,我是落魄的留学生。一回到台湾,有太多太多的问题等着我去解决,有太多太多不相干的人等着揭我父亲的疮疤,我必须保护我的家人、保持我的形象。说难听一点,简直是制造假象来迎合众人的眼光。”陆家扬涨红脖子,激动地为自己辩解。
“如果你当我们是朋友,就该信任我们才对呀!”
“那票人里有几个是像欧米这样值得交心的朋友?”
“你却连他都不联络。”连带断绝了她与他的联系,这才是李维妮娇瞠的重点。
“我是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怎么说?”
“他那个醋劲大的男朋友三番两次对我施以厉色,尤其是我和薇薇安分手的时候,他更是经常找我要人。
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状,我哪敢再和他称兄道弟啊!”
薇薇安。这个名字宛如细我般地刮过李维妮的心,不见血痕,却痛楚难受。
“史蒂夫当然找不到他。那段时间,他天天陪着薇薇安,哪来的时间理史蒂夫。”李维妮酸溜溜地说。
这份酸意源自她对薇薇安的妒意?不管薇薇安是情场得意或情场失利,身边的男人都是出类拔萃的。
但她的这番话听在陆家扬的耳里,别有一番意味。
他以为她在吃薇薇安的醋,因为她喜欢欧汉文。
“我不知道这件事。”陆家扬不认为欧汉文在他和薇薇安分手后照顾她是一件失常的事,他认识的欧汉文就是会做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但我不意外。”
“他根本不理会史蒂大。”
“他不理会史蒂夫,那你应该高兴啊!”
“当然,史蒂夫根本是个烂货!”话一出口,李维妮才警觉到附近的异样眼光,想到自己的淑女装扮是不该在公众场合叫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