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可是为什么呢?她被称为荡妇并不是因为你——”
他叹息一声,“不能这么说,我爱她却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所以她才会跟一些男人混在一起。”
她看着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在温尼伯一家人眼中的荡妇凯茜,在艾魁克的眼中显然不是。
“我让你担心了吗?或许我不该说的。”他有些懊恼。
“不是的,只是你会一直爱着我吗?”她对自己突然没信心起来。
“小傻瓜!”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那双在飘着白色雪花的天空下更显得深邃晶莹的黑白明眸,“在第一次与你这双宝石般璀璨的黑眸相遇后,我虽沦陷其中却畏惧与你相处,好担心自己再次成了被爱情玩弄的傻瓜,但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又像块磁铁般将我的目光锁在你身上,我知道我终究逃不开你的,因为我被深深的吸引了,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他粲然一笑,“我印象最深的是凯茜突然回到我生命中主动亲我的那一晚,在你冷言冷语的转身离开后,我混浊的脑袋突然就醒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谁、爱的是谁……”他伸出手温柔的拂去她发上的雪花,深情的道:“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也会一直深爱着你,你听清楚了吗?”
她的眸子闪烁着感动的泪光,但也有盈盈的笑意挂在嘴角,她投入他的怀中,感受着他温暖的心跳,享受着被浓情包围的甜蜜。
这一晚,艾魁克拥着她谈着、笑着直到夜深了才被爱莎催促着回房睡觉。
第九章
中国 苏州
富商叶伟富因为经商失败,负债累累,在地方官的帮忙下,卖掉豪宅,虽还清了债务,但除了那个整日咳个不停的妻子外,他已一无所有,由于自身都难保了,所以他要妻子滚回她乡下老家去。
想来想去,他会走这霉运,一定都是朱倩招来的,害得他一贫如洗,害得他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有,所以他带着仅有的包袱,天天睡在回春堂的门口,天天朝江品洁叫嚣,要她交出那名该死的妖姬。
但众所周知,朱倩失踪快一年了,朱曼尧离开回春堂找寻妹妹也有数月之久,而江品洁死守着回春堂,只是盼着不告而别的郎君能够回来团聚。
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天天让叶伟富指着鼻子叫骂,实在是不堪其扰,只得到衙门请地方官排解。
地方官张德备买了一张直接前往俄国的船票给叶伟富,“你的女儿至少嫁给一个伯爵。在那里生活优渥,你不妨过去投靠她。”
叶伟富想了想,仍面露犹豫。
“回春堂的招牌被你拆了,但朱曼尧已离家数月,而朱倩失踪的时间更久,你确定你在回春堂等个几月几年就能等到她?”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叶伟富收下船票,拿起随身包袱,再接过张德备给他的一些盘缠,便上船去了。
张德备跟他是老朋友,知道他言语不通,还特别商请一名前往俄国公使馆上任的参赞,一路照顾他直到将他送到他女儿身边为止。
叶伟富看着渐行渐远的港湾,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有离开大清土地的一日,但他会再回来的,一旦跟那个洋女婿要些金银珠宝后,他就会回来,他才不要像个哑巴似的在一堆洋人里生活。
而不同于叶伟富刚踏上出洋的旅程,朱曼尧在经过长时间的航行后,终于踏上莫斯科的土地。
“会紧张吗?”坐在马车另一侧的中年男子郑成洋就是朱曼尧在连云港遇见的男士,他在听闻他千里寻妹的故事后,自愿陪他在俄国下船当他的翻译。
而那对英国兄妹在他治愈好哥哥的病后,妹妹还送给他一笔钱当做做生活费,毕竟那本杂志已发行数月,谁也不能保证朱倩是否还在莫斯科。
时间是晚上十点,朱曼尧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跟前这一栋栋在灯火照明下壮观宏伟但不同于中国的建筑物。
他怎么可能不紧张?也许他就快找到妹妹了,那个在半夜,被丢弃在回春堂后门仍在襁褓中的倩儿。
是他捡到她的,被丢弃的她连哭也没哭一声,睁着大大的圆眼睛看着他,然后给了他一个无与伦比的甜蜜微笑,从那一天开始,七岁的他就喊她“妹妹”,负责照顾她、陪她玩……
她渐渐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他的心也开始沦陷,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爱上她的,但待他察觉时,那份爱已深浓得让他无法容忍别人拥有她。
虽然朱倩早早就从父母、邻居口中得知自己是个弃婴,但她是真的将养父母当成她的父母,将他当成自己的哥哥,所以她也不曾察觉他对她的男女之情,而他的爱愈深,他的痛苦就愈浓,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接受自己的感情。
之后,在父亲希望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能看到他娶青梅竹马的江品洁为妻时,他无奈的娶了,原以为能将对妹妹的爱情转移到妻子身上,却发现要转移一份爱谈何容易?
所以在他离开妻子,踏上寻找倩儿的路途后不久,他就有了打算,只要他找到倩儿,他决定向她坦承自己的爱意,她愿意接受他最好,若不行,他也不勉强,但希望能找一块不受他人打扰的方田耕耘为生,相陪渡过余生,他就此生满足了。
“嘿,看来明天一早这儿就会有个盛大的婚礼!”郑成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将思绪抛到脑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映入跟帘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宏伟教堂,而雕刻精美的拱形门下则放置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阶梯外的平坦步道上。
在另一边的走廊上,则有一些穿着裤装的小厮在忙着系红彩带,而教堂周围聚集了不少交谈的民众。
“这个排场很大,看来一定是什么高官爵爷。”郑成洋推推鼻梁上的圆镜框眼镜,伸长脖子,拍拍前面车的马轿夫,以俄文说了一串话后,那名马轿夫回过头来点点头,停了马轿,回了一大串话。
朱曼尧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郑成洋的表情很惊讶,来回不停的继续跟马轿夫问着,接着又从他的包袱里抽出那本旧杂志,翻到朱倩照片的那一页,又说了好一会儿后,郑成洋的表情转为困惑,但马轿夫却转头继续赶车。
“怎么了?他说了什么?认得倩儿吗?”朱曼尧紧张的看着郑成洋。
他侧着头,一脸迷惑,“很奇怪,”他看了马轿夫一眼,再看着朱曼尧道:“他说这里的人没有人不认得这个艾魁克伯爵的未婚妻,而且她明天就要跟艾魁克在这个教堂结婚了,俄皇跟皇后还要亲自证婚,但她不叫朱倩,而叫叶霜,温尼伯一家人则都喊她霜儿。”
“叶霜?”这名字好熟,朱曼尧皱起两道浓眉,突然想起那就是富商叶伟富的独生女的闺名,没错,她是嫁到外洋来了,但怎么会跟朱倩扯上了?
他皱眉的看着郑成洋,“请你再帮我问一问,叶霜的确下嫁到俄国来,但会不会他们洋人看中国女人都同一个样?所以看错了?你请他再看看照片,看清楚点好吗?”
“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问过了,但他说就只有温尼伯家的霜儿,而且,他还百分之一百的确定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所以他这会儿就要载我们到温尼伯庄园去,说我们一看到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