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呃……”魏大人愣了愣。
兰泽此时不着痕迹地接了口,道:“这么吧……如果各位大人不嫌兰泽才识浅薄,让兰泽来当个评判可好?赢的人兰泽亲手折一枝梅与之,并敬三杯酒。”她笑得清媚无邪。
“这个主意好……君子之争……君子之争……还有美人作为评判……”有人附议道。
众人皆点头称好,兰泽轻轻挣脱魏大人的怀抱,举着道:“那么,在兰泽击杯后比赛就开始罗……一炷香时间,然后请各位吟出自己的诗作……”清脆的击杯声响起。
在众人搜索枯肠之际,魏大人再将她拥入怀中,捏了她的粉颊一下,宠溺地道:“多亏了你的慧黠灵巧……”
兰泽眨眨眼,道:“再怎么慧黠灵巧,还是得不到大人全心全意的爱护呀!”
“喔?怎么会呢?我的心魂早就全被你这天仙勾走了,还不叫全心全意?”
兰泽努着嘴,道:“与大人相见恨晚哪……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哪还轮得到兰泽!”
“哎,这话可就说错了,你要是肯进魏家门,名分上不是最大,但我一定最疼你呀……把最好的都留给你哪……”
“我不信,大人就爱哄我,等到兰泽真的进了门,大人又想另觅五夫人了……”兰泽在他耳边低语,说罢,佯装气愤地背过身去。
“唉,我的好兰泽,你真不相信我的真心?”魏大人陪着笑脸。
“不、信。”她摇摇头。
“今天别回去了,嗯?我证明给你看!”
兰泽早料到他会有此一招,她转过身来,笑道:“这样好了,大人也来赋诗,如果兰泽觉得谁的诗最好,兰泽就跟谁一宿。”
“这可不成……你是我一个人的。”魏大人急了。
“大人这么没信心?”兰泽斜着眼问。
“当然不是!”魏大人急忙辩解,道:“我们别玩这种游戏,嗯?我的宝贝兰泽,我可不能忍受你跟别的男人相好……”
“大人,兰泽可是寄身盼玉楼呀……由不得自己……”她缓缓地说。
“好、好、好…我答应你……把二夫人、三夫人都给休了……你跟了我,好不好?”
“这……兰泽得回去跟妈妈商量……”兰泽得到满意的答案,便不再多说,她看着一往香即将燃尽,便对众人道:“一炷香时间过去,各位是否准备好要吟诗了呢?”
巧笑倩兮,掩盖了她深沉的心思,一如漫天纷飞的雪,覆盖了大地的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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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泽回到盼玉楼时业已三更、雪宴结束后,魏大人又带着她到他新建的宅第参观,在那儿他已唤人摆好酒席,两人对酌,又灌了她不少酒,消磨了一段时间,才让人送她回盼玉楼。
兰泽喝多了酒,脚步不太稳,门房见状,问道:“兰姑娘,要不要我去唤醒江儿?”
“不……不必……我本来说今晚可能……不回来……了……别吵醒她……我自己走……进去就好……”兰泽坚持道。
兰泽扶着墙,沿着熟悉的长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雪稍停歇,廊上红融融的灯笼随风摇晃,她看得有些晕,渐渐地她开始闻到了兰草的气味,那代表她快走到她的房间了,只不过,灯还亮着,莫非江儿还没睡?可她明明要她不必等了呀……
带着迷惑,兰泽推门进去,前厅没有人,后厢房灯影摇曳,在画屏上投影了暖黄的光线,她随手卸下外裘,走了进去,见到有人睡在她的床上,她按按额角,醉酒的她实在想不出任何解释。
是一名熟睡的少年!由他清朗的五官,兰泽努力的回想,他是……
兰泽给自己斟了杯浓茶,那是体贴的江儿准备的;她坐在椅子上,慢慢吸着茶,觉得自己比较清醒了。
兰泽记起来自己稍早时在雪地理救了个人,并叫江儿让他睡在她房里……只不过,他叫什么名字?
兰泽偏着头想,不记得他是否曾告诉她,想着想着,一阵晕晕然的睡意袭来,她搁下杯子,支着额,渐渐地沉入梦乡。
兰泽被惊醒的时候,晨光已忽隐忽现。
“呃,对不起………哦只是想替你披上外裘。”少年醒了,充满歉意地拿着她的衣裘。
“没关系。”她微笑,道:“睡得还好吗?”
少年点点头,兰泽望着他,觉得他眉宇间流露出的一股稳静气息让他比熟睡时看来年纪要大得多,也给人一种书卷气息,即便他穿着长工似的粗布衣裳。
“你叫什么名字?”
“潘磊。”他微笑地欠了欠身,说:“多谢姑娘相救。”
兰泽对这名少年有着莫名的好感,她起身,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浓妆未卸,皱了皱眉,便信步走至妆台前,对他道:“你是哪里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倒在路边吗?今年多大岁数了?”
“我是扬州人,今年十七,原本是要进京赶考的……谁知在半路上遭盗匪洗劫一空,盘缠尽去,所以流落异乡……”
兰泽动手拆了发问的步摇和花钢,开始卸去脸上的浓彩,她从镜子里看他,道:“那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可有其他亲戚?”
“明年春闱怕是赶不及了,没有其他亲戚,也无法回家乡,老实说,进退两难。”潘磊沉吟道。
“嗯……”兰泽点点头,一张素净的脸重现镜中。
“请问姑娘芳名?”潘磊道。
“兰泽。”她道:“不过,这名字也不是我爹娘起的。”
“很美的名字。”潘磊浅笑,吟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看来你真的是名读书人……”兰泽添了些细小柴枝到炉里,偏火映照着她素净的容颜。
潘磊道:“其实,兰姑娘救起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见了观音……”
“观音?我怎配呢……”兰泽拨着柴枝,有点苦涩地说。
“嗯………化身来救世的观音。”潘磊沉静地笑着。
“不说这个了……”兰泽起身,到屏风后换下昨夜的衣裳,沉默中悉卒的声响分外清晰。
“我打扰了你一天,无以为报,实感歉疚……天一亮我便离开。”潘磊打破沉默道。
兰泽在屏风后停下动作,咬了咬唇。他有着平常十七岁少年没有的成熟与稳重,很特别,她从不曾碰过这样的人,在她的生活圈子中充满了好酒色的男子,潘磊却带给人一种纯净宁温的感觉,不知怎地,听到他要离开,她心中竟有些失落感。
“你不是说你无处可去吗?”兰泽着晨衣走出来,在天光下若隐若现的衣料闪着珍珠的色泽。
“潘磊不该再打扰姑娘……”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兰泽道:“这儿多的是人来,就怕你嫌弃。”
潘磊有些不明白兰泽的意思,她看出他的迷惑,补充道:“这儿是盼玉楼,洛阳城的第一风月场所。而我,非但不是什么观音,还是个青楼女子。”
潘磊点点头,兰泽却很意外,从他眼眸中她没有看到任何轻蔑的神采。
“不觉得自己的清高被蒙了灰?”她问。
“青楼女子也是人,何况兰泽姑娘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对潘磊来说,仍是观音。”潘磊平静地道。
“善良的心?”她怔仲,她真的有一颗善良的心吗?摇摇头,她又道:“可是我总以为未功成名就前的读书人都特别爱惜自己的清高,深怕让人玷污;而功成名就后,便是另一种样子了,大笔大笔的银子拱手纳人风月场所,买我们这些玩物……”兰泽的语气中含着些微的轻蔑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