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双醉眼仔细瞧着坐在床沿的新娘,珠光宝气、雍容华贵,静静候着他的模样煞是可爱。
“娘子,让你久等了,咱们……咱们来喝交杯酒。”杨则拿着酒杯给他可爱的娘子,正想斟酒时,被她制止。
“你急什么?这酒待会儿再喝,我的鞋穿这么久,脚发热,你先帮我脱去吧!”
“帮你脱鞋?”
“你该不会介意这个吧?那算了,我自己……”
“不不!我来。”杨则弯下腰,乖乖替她脱去鞋子。
“还有啊,我坐了这么久,腰酸背疼的,你能不能帮我揉一揉?”
杨则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做这些男人不该做的事。
“你介意啊?那算了,我自己……”
“不不!我很乐意。”杨则立刻照做,一面揉着,还一面问她舒不舒服。
折腾了老半天,她终于直呼舒服,要他停手。
“娘子,让我将你的红头盖掀开吧!”他既兴奋又期待,缓缓将帕子掀开,里头却又有一层。
他觉得奇怪,却没出声,只是纳闷地再掀开第二层,里头却又出现了第三层……
就这样一层又一层,他不知掀了几层帕子,终于见到他娘子的庐山真面目。
“冰儿!怎么会是你?这……这怎么回事?”杨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往后踉跄几步,双眼睁得圆呼呼,直盯着她。
赵冰儿将一腿屈放在床上,模样粗鲁,却又发出甜死人的声音说:“相公,人家等得都快作古了,你怎么才来?还想喝吗?不如我陪你吧!”
杨则的酒醉了一下子全醒了过来,发现巧莲不见踪影,立刻紧张地问她要人:“怎么会这样?冰儿……我的好冰儿,快别闹了,巧莲呢?”
赵冰儿扯下凤冠,双手叉腰,来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还好意思问,你让巧莲在这儿等那么久,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你过意得去?”
杨则可真是百口莫辩,试问普天之下哪位女子在大喜之日不是在洞房内花了漫长的等待才盼到新郎来掀红帕子的?
她当新娘那天找巧莲顶替,当然没尝过这滋味,现在竟理直气壮地审起他来,直教他哭笑不得。
“冰儿,你真不够朋友,今天是我的大日子,你竟跑来捣蛋,快把我的新娘还我。”
“喝!你非但不知错,还凶起我来,今晚你恐怕要虚度春宵了。”
这话着实让杨则慌了起来,既然有求于人,只好放低姿态,好言好语,深怕说错一个字:“好冰儿,杨大哥平日待你不薄,现在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等会儿见到巧莲,我一定好好向她认错。”
赵冰儿这才大发慈悲,饶恕苦苦哀求的他:“要新房呢,你就留在这儿;要新娘的话,那就跟我来。”
见她迈开步往门外走去,杨则立刻急切地尾随在后。
之后,杨则的一些至交冲进新人房,想大肆闹闹洞房,却没见着新人的影子,大伙儿满脸困惑,找了许久仍找不到人,眼见没搞头,只好败兴而去。
而待在另一间房里的两位新人正默默相看两不厌,在皎洁月娘及满天星斗的见证下,缠绵地度过他们浪漫的春宵……
巧莲的喜事总算圆满结束,楚孤湛和赵冰儿也得拜别友人,回到长安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今儿个天还未亮,赵广宗便先回去,实在是因为宫中还有事要忙,不能久留。在离去前,还受了巧莲三拜。
结果,今早楚孤湛在回程的马车上,为昨晚赵冰儿到新人房去捣蛋的事找她算帐。
“听说昨晚你又不规矩了,把人家的洞房花烛夜搅得乌烟瘴气。”
“一定是杨大哥向你告的状,我就奇怪,刚才要走的时候,你们两个大男人不知在讨论什么,巧莲一直窃笑,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赵冰儿觉得自己没什么错,这是帮巧莲给杨则一个下马威。
“你实在太胡来了!此种重要的事怎可儿戏?你呀!怎么老有法子出状况?”楚孤湛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摆明了就是在数落她。
男人总护着男人,赵冰儿绝不会轻易认错。“天底下还有这种事,新婚之夜,新郎倌在大厅同宾客大吃大喝,新娘子却在房里饿着肚子苦候那么久,天理何在?”
楚孤湛啼笑皆非,真想重重打她一顿屁股,他现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这是习俗,也是……规矩,你连这个也有意见?”
“你居然为了这种不合理的习俗数落我,简直是非不分!”赵冰儿气呼呼地别过脸去,兀自生着闷气。
楚孤湛见她又在使小孩子脾气,想对她说句温柔话语,她却不领情,继续努力生她的气。
现在车前有马夫在驾着车,而阿德与小巧又随侍在旁,楚孤湛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在外人面前失了威风,索性由她生气去,没再搭理她。
他的沉默让赵冰儿找不到台阶下,心里更气了,一路绷着脸,死也不开口说话。
总算在千辛万苦下,他们一行人回到了长安楚府。
楚孤湛真佩服赵冰儿使性子的功力,竟然可以持续这么久不喊累。
小两口回到弄凌斋休息,下人们想伺候他们换件衣裳,却被楚孤湛遣退。
“娘子,气消了吗?咱们一起去沐浴吧!”楚孤湛将她发髻上的玉簪子取下,让她的乌黑青丝如瀑布般滑落。
生了这么久的气,赵冰儿早就撑不下去了,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偃兵息鼓,于是继续死板着脸。“我现在还在气头上哦!别来烦我。”
楚孤湛该拿她怎么办?除了用深情攻势,大概也没法子收服她了。
“哪个活得不耐烦的人敢惹你生气?告诉我,我去帮你出口气。”他的唇在她颈窝间来回游走,他发现她的身躯虽娇小,但全身上下都很美味,教人胃口大好。
赵冰儿最受不了他高明的挑逗技巧,不想屈服却又不由自主,每次他一侵略她的身子,她就得花好大的力气才使自己不至于语无伦次。
“你……你别……你什么时候学这么无赖?”她想拒绝,双手却忍不住迎合地抱住他,让他随心所欲。
“无赖就无赖吧!只要能哄你开心,随你怎么说我都行……”
瞧,收服她就是这么简单,不花三两力。不过今后他知道了,想指责她的不是不可明着来,得用不露痕迹的法子;她就是这么好强又好面子。如果她不是这样,之前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事来。
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奇特的女子,他时常会有种庆幸的感觉——幸好自己没有错过她。
“咱们可得先说好,以后你不得蛮不讲理地对我发脾气,否则我……我……一个月不同你说话。”
蛮不讲理?数落她在人家新婚之事闹事是蛮不讲理的行为?楚孤湛倒不觉得自己不讲理,不过她说是就是吧!
“还有啊,我爱你多久,你就得爱我多久,我可不想几年后突然多个姐妹。”
她还放心不下他对婚姻的态度,动不动就耳提面命一番,他也只好动不动就表示忠诚一下。
“依你,我什么都依你……”
“说得好听。”
楚孤湛伸出强壮的臂膀圈住她,悠悠地吐出他早就想对她说的誓言: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赵冰儿感动地笑了,眼中却罩了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