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么知道?」她瞪着小女孩。
「奶奶说,叔叔是好人,你们很相配。」每次和妈妈出来买东西遇到他们,都看见叔叔帮她提东西,还会间她累不累,她觉得叔叔好体贴哦,她以后也要找一个和叔叔一样的男生结婚。
泪水再度涌上眼眶。「可是……他走了,我把他赶走了……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
一颗心沉入地狱前,意外看见一丝曙光。她惊跳起来,抓住女孩的手臂激动追问:「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我家住在那里,从窗户看见叔叔一个人在公园的椅子里坐了好久,我出来帮爸爸买香烟,本来要跟他说话,他已经不在那里。」
关砚彤无力地垂下手。她晚来一步,他走了……
「然后我买完香烟,又看见叔叔坐在站牌下的椅子上,我过去问他,他说他要走了,问他要去哪里,他也没说。」
眼睛一亮,心再度死灰复燃。「哪里的站牌?」
女孩小手往路的尽头指去。「就是前面出去的那个路口,我每天上学坐的公车,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话没说完,关砚彤已经十万火急地拔腿往前冲!
公车缓缓在眼前停下。
十一点五十分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公车。他掏出口袋里的零钱,移动步伐。
他不知道这班公车会将他带往何处,只知道,这班公车,会将他带离她身边,那个有双弃猫眼神的女子……
「航!」声嘶力竭的喊叫,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他顿住脚步,愕然回身。
经过疾速奔跑,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高跟鞋被拎在手上,原本优雅的发髻,如今乱得不能看,模样说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你要去哪里?」她眼眶含泪,问得可怜兮兮。
去哪里?他答不上来。
「很、很晚了,你不回家吗?」她结结巴巴,泪眼瞅他。
公车司机来回扫了他们一眼。「小俩口吵架把话说清楚就好,离家出走不好啦!」
公车门当着他的面关上,司机有魄力地拒绝当帮凶,他只能错愕地目送公车驶离。
隔着距离,他与她无声对望。
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她伸出紧捏在手心、已经绉得不象话的字条。「这个……什么意思?」
「就是再见。」很字面的意思。
「所以、所以就是说……你不要回来了吗?」
他面露疑惑,似在奇怪她的明知故问,但仍是回答:「我说过,当妳不需要我,只要一个眼神,我就会知道。」
「可是,我需要啊!」她心急地喊了出来。
他讶然。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时无法作出反应。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你说。我不要你走,你就不会走,你还说、还说……」她心慌地努力拼凑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我很急,找了每一个你去过的地方,你都不在,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是我知道,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然后,妹妹说,她有看到你,我好怕来不及,脱了鞋拚命跑,跌倒了好几次,脚好痛,心也好痛……如果、如果再错过这一次,就真的没有人能告诉我要去哪里找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连你从哪里来、我该往哪里找,一点头绪都没有……」
凌乱地挖出所有知道的字眼,一心想表达出她的感觉,却懊恼地发现,她工作时的流利口才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她笨拙如三岁稚儿!
乱无章法的陈述,他听懂了,眼神柔柔地暖热起来。「妳不介意吗?」
「如果你指的是你那些过去……我不知道,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当我发现,你已经不在这个屋子里,我完全没有其它念头,只知道,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她顿了顿,怯怯地朝他伸出手。「回家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由那张深怕被拒绝的怯懦小脸,缓缓移向伸出的掌心,只思考了一秒,便坚定地走向她。
当冰冷的小手被他牢牢收拢,她全身放松下来,抽干了力气软倒下来。
「彤?」他接牢了娇躯。
「好痛……」她苦着脸低哝。
赵航将她抱到站牌下的公用座椅,蹲下身审视状况。
这一幕,好熟悉,只是地点不同……
「航——」她张口想说什么。
「我知道妳要问什么。放心,我不会走,但是我不打算在这里做出任何的『证明』。」大马路人来人往的,他没那么Open!
「……我又没那个意思。」
「真惨……」他发表观察结论。一双娇贵的玉足擦伤累累,肿成馒头大,这回真的得上一赵国术馆「乔」一下了。
「走吧,回家了。」他背起她,走上回程。月光将他们交叠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一路上,谁都没多开口,她搂住他的脖子,枕在他肩上安心倚偎!
「还好我跑得够快。」她轻喃,只差一点点,她现在就没办法赖在他背上,枕着他的肩了。
他等了几秒才接口:「下次走慢点,就算要跑,也先看看脚上穿什么。」六吋细鞋跟的高跟鞋,没摔断脖子算她走狗屎运。
「你不走,我就不会追了。」可耻地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下次不会了。」
「嗯。」停了下又开口:「航。」
「什么事?」
「对不起,你今天生日,却没让你好好过。」
「没关系。」
过了一下,她再喊:「航。」
「又什么事?」
「我知道问这个你可能会觉得很蠢,但是——你有没有带钥匙?」
「……没有。」
「出门干么不带钥匙?下次要记得,知道吗?」一派三娘教子的气势,先发制人。
「……知道了。」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
「……嗯。」
「我也没带钥匙。」
「……」
「也没带钱。」
「……」
「半夜没法找锁匠开门。」
「……」
「所以我们今晚是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彻彻底底地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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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砚彤后来才知道,那个给她「指点明路」的女孩叫小敏,然后小敏的奶奶自称是赵航的忘年之交。
那一天晚上,他们就是寄宿在赵航的「忘年之交」家里,免于露宿街头。他们一家人都很热情,也让她见识到了赵航的好人缘,老奶奶简直巴不得留他住一辈子,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从没和谁那么熟过!
隔天一大早。请来锁匠开门,回到家后,他就一直用面无表情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被看得好心虚。她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情急嘛,只想要找回他,哪顾得了那么多!
「妳不问吗?」他没来由地冒出这句,眼睛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
听懂他在指什么,她僵了僵,不安地绞着手指头。「你会说吗?」
「不会。」
「那、那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没关系的!」她抓来牛皮纸袋,急急忙忙撕毁它,湮灭证据当没发生,好怕他又转身走掉。
他目不转睛,盯视她闪烁的眼神。「妳不怕?」
「我、我、我……」她答不上话来。
她还是介怀的。赵航看得出来。
但是她舍不下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才会如此矛盾。
「我什么都不会说,如果妳信得过我,我只说一句——彤,我不会伤害妳,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