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儿?」关十五回避与她对视的眼神。
「她跟二少爷是什么关系?」
「二少奶奶……」
「十五哥,你告诉我,求求你。」吴涯抓住他的手哀求。
关十五沉默,之后咬牙道:「她是二少爷的红粉知己。」
「是吗?果真如此。」吴涯虚软地垂下手。
「二少奶奶,那日二少爷没伤你吧?」
她摇头。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十五哥,这些年来,我敬你如兄长,现在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我个忙,好吗?」
「你说说看。」
「我想成全二少爷跟水仙姑娘,但娘一定不答应,所以不如跟她说,其实这些年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二少爷,如今我想随你去金肃州,所以请二少爷写下休书。」
「二少奶奶,你何苦这样委屈自己?」
「我不委屈,想想二少爷才可怜,他喜欢水仙,却不能娶她,我绑着他这么多年,真是可恶。」
「你成全了他们,那你自己呢?」
「我想回乡了,我家在南方的顺昌府,以前因为路途遥远,觉得既已嫁入关家,是关家人,因此不敢劳烦大家说要回乡,现在也该回去了。」
是啊,她出门好久,倦了,想归巢了。
关十五望着她的娇容,以前脸上的天真快乐早不复见,现在有的只是愁容。他一直当她是疼爱的妹子,如果她真是他妹子,他忍心见她如此受苦吗?
「好吧,我答应你,就照你说的做吧。」
「十五哥,谢谢你。等水仙嫁入关府,我会写信跟娘说明前因后果,定不让你为难。」吴涯满怀感激,心里却是痛苦又失落,但她本性善良,知道不该再藉婚约缠着二少爷不放。
「二少奶奶,你不用担心我,真要有什么事儿,我孤身一人,走到哪儿,睡到哪儿,没什么差,何况关家主子也不是分不清是非之人。」
吴涯垂眸苦笑。「十五哥,那就先谢谢你了。」
唉,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原来她与二少爷的情……缘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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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展鹰没待在兰桂坊,他跟牧牛人在夜晚的草原上喝酒聊天,知道今年野牛群的动向后,第二日才回府。
想起昨日涯儿的落荒而逃,他忍不住得意。
哼,经过这一晚,她明白自己地位了吧?现在就等她来找他,等他向她训完出嫁从夫的道理后,再好好地疼惜她,自此两人琴瑟合鸣,恩爱一世。
将马牵进马房,马夫见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不在意;走在回廊上,错身而过的丫头们不敢望他,急速而过,他当这是主子的威严;关二远远看见他便闪开,关五、关七明明迎面走来,却硬生生地在他眼前转向。
他皱眉,悠闲的心情不再,不明白大伙儿是怎么了?
「二少爷。」
哈,原来是他多心,瞧,关叔不就跟往常一般找他吗?
「什么事?」他回身。
「老夫人从昨晚便找您。」关总管垂眸不敢与他直视。
「娘昨晚就找我?行,我这就去找她。」关展鹰还没有自觉。
说完他立即转向霜园,隐约听见身后关总管的叹气声,心还想着——回头得问问他,有什么大事儿不能解决,需要这般长吁短叹的?
一进霜园,关展鹰大刺刺地坐下。
「娘,您找我?」他没看见涯儿腻在娘的身边,觉得有些奇怪,端起丫头们递上的茶喝了一口。「这西湖的龙井果然不错,改明儿个我让商行进洞庭的碧螺春,娘喝看看喜不喜欢。」
关老夫人慈爱地瞧着儿子,这么一表人才的人物,俊逸挺拔,为什么跟涯儿就是无缘?唉!
「只要是你孝敬的,我都喜欢。」
关展鹰听娘亲突来的宠溺语气,不自在地笑笑,终于还是忍不住探问:「涯儿呢?怎么没见她在霜园?你们娘俩儿不是成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关老夫人苦笑。「展鹰,娘有一事要请你答应。」
「娘,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啦?您叫儿子做的事,哪件没替您办成?就连娶媳妇儿不都是顺您的意?」关展鹰调侃。
「这件事儿我原是做错了,儿子,你能原谅娘吗?」
「呔,过去的事儿提它做什么,做儿子的哪有责怪娘亲的道理。」
「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关老夫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摊开后放在桌上。「你签了它吧。」
「这是什……」关展鹰话一顿,怪异地瞪着那张纸,不解地看向娘亲。
「如果你是我的好儿子,就签了它,放小涯儿自由。」
他又瞪回那张纸,原来他没看错,这张真是——休书!
「娘,这回您胡闹得过火了。」关展鹰干笑两声。
「展鹰,签了吧,涯儿陪了我这些年,我已经很满足,可惜你们俩无缘,我不能再误她青春,还好十五这孩子不计较她曾嫁你,你放她走,让他们好好地过日子。」
又是十五?一股醋劲从关展鹰心中升起,关十五到底跟涯儿有何关系?这次让他从金肃州回来,是要安排他担起主事的责任,不是要他回来兴风作浪的!之前他陪涯儿遛鸭献殷勤,还没有找他算帐呢,现在竟敢拐骗涯儿跟他走,找死吗?!
「为何扯出十五?」他寒着脸问,情绪就快溃堤。
「十五这些年护涯儿遛鸭,两人有了感情,如今十五要长住金肃州,所以涯儿才来跟我说明,希望跟他一起走。娘问过涯儿,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小俩口分房而居,始终未圆房,既然你对她无意,娘怎可再误涯儿,所以展鹰,你就签了这休书吧。」关老夫人神情黯然地说。
这些话使关展鹰的心既受伤又不平。
十五陪她遛鸭,她就喜欢上人家吗?那他日日与她一同用膳、下棋、看书、教她赌博,她怎么不来爱上他?难道她只钟情陪她遛鸭的人?那有何难?从此刻起,他天天陪她遛鸭!
「娘,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涯儿的?」他故做冷静,内心犹似火焚般的焦急、思绪狂乱。
「是我的意思也是涯儿的意思,涯儿知道你喜欢兰桂坊的水仙,求我也成全你们俩,唉,这孩子就是这性子,总想到别人,教我怎么能不多护着她一些?」
这是在说什么?他不过就是跟水仙一起在街上撞见涯儿,想乘机顺便教教她顺从的道理,怎么就变成她要求下堂了?
所有的高傲不再,因为他从不曾想过她会有离开他的一日,此刻心正颤抖着。
「我不会签的!」关展鹰大吼,愤怒地抓起休书,撕成粉碎。
「展鹰,你这又是何苦?你既不喜欢涯儿,何不好聚好散?」
「她呢?她在哪里?」他红着一双眼问道。她想离开他?她好样的竟敢离开他?不准,他绝不准,她永远是他的!
「你要做什么?瞧瞧你现在这模样,活像要吃了她,我不会让你见她的。」
「娘,您让我见她,我跟她谈谈。」他压下情绪,咬着牙缓声请求。
「展鹰,你跟涯儿走到这地步,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算娘求你吧,签下休书,放了小涯儿吧。」
关展鹰紧抿着嘴,神色复杂,见文房四宝已备妥在桌上,关老夫人亲自磨墨,神情难掩悲伤。
「来,展鹰,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娘,就把休书写了。」
娘,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没说出口,并不表示我不爱涯儿啊!您的儿子是什么性子,难道您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他眼神控诉地望着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