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连他也想找出答案。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解开困扰了他两天的问题——
「妳交给贺然的那面镜子,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荆天衣的疑问,简直像一记强力的震撼弹将毫无防备的展欢炸得差点惊跳起来。
荆天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这丫头瞬间发白的小脸蛋。他一眼看到她匆匆忙忙塞给贺然的镜子就知道不对。他只见过嫣然送给贺柔的那面铜镜一次,不过他的印象仍在,而他也明白贺然要带走的就是那一面镜子,所以他立刻明白展欢找来给贺然的镜虽然七分像,但却不是「她」要的。
原本他还以为展欢只是找错了镜子。现在看她这模样,他立刻就了解他没小看这丫头——
她果然身怀许多秘密啊!
「小欢,我可以给妳机会解释。」荆天衣的神色渐厉。
作为他的部属、下人,他不允许偷盗拐骗的行径存在,只要犯了这四项中的其一,他的处置便是直接撵出府,并且永不再录用。
不过,他也并非是个遵守绝对法理依规的顽固之人,所以只要说得出理由,而且让他觉得情有可原,他可以容许减轻惩罚。
他相信小欢也清楚府里的规炬,他现在想听听她自己怎么说。
展欢知道,她已经瞒不过主子爷了。
她的思绪只转了一下,立刻便有了决定。
她突然滑下椅子,跪在荆天衣面前。
「爷!对不起!舅爷带回去的那面镜子是小婢从街市买回来的,真的镜子……在小婢那里!」她全部承认了。
也因为终于可以说出来,可以不用像贼一样老感到心虚不安,现在她反而觉得有些松口气。原来她还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呢!想不到主子爷竟仍是发现了……
她这主子爷果真是不能小觑的!
原来,这就是主子爷要问她的事。
现在她能怎么办?她记得府中的规条里,「偷」是要被撵出去的,看来这下太曾外祖母得永远跟铜镜相依为命下去,而她……
眉梢微扬,荆天衣低头看着跪直在他身前俯首的展欢。
「为什么?」要偷,至少得偷金、偷银、偷个值钱玩意儿嘛!这丫头竟什么都不偷就去偷面镜子?嗯……难道只有这丫头看出那面镜子是个宝?他好奇心高涨。
为什么?
呃……如果……她告诉他实话,他能够接受这么鬼怪离奇又匪夷所思的事吗?
深呼吸一口,展欢抬起头来。
「爷,其实……我会到府里来,主要就是为了找镜子。」她决定坦承一切,不管他相不相信。迎视着他炯炯的眼眸,她努力镇定心神,开始说起了关于铜镜的传说,直到她终于在夫人的衣箱内找到它。
她一直说着,而荆天衣也没有打断她一直听。他的表情并没有她以为会有的不耐烦或嘲笑,相反地,他认真专注得仿佛是在听跟自己切身有关的事一样——就是他这神态逐渐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然后,她突地闭嘴。
荆天衣皱眉,眼神一闪。「怎么不说了?解咒的方法是什么?」
原来,这就是展欢非偷铜镜不可的原因——他既震讶又感到不可思议。更何况她说的铜镜诅咒和镜中的女鬼还牵扯到他们双方的先人……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的祖宗还真是非常对不起人家!
其实他走遍大江南北、关外西域,结交的奇人不少、碰过的异事很多,当然更不乏听过有人遇上什么妖魔鬼怪的经历,不过他从来不曾见过就是——据一位他的长老朋友说,那是因为他的阳气太盛,他想见妖魔鬼怪,那些妖魔鬼怪还怕靠近他咧——没想到现在小丫头揭秘,有一只藏在铜镜里的鬼就紧邻着他,和他做了两年的邻居,他还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此事是很玄奇诡异,但不管他此刻信不信,他相信他都有办法去找出证据。更何况他也不信小欢会为了替自己脱罪来编出这种怪诞的谎言骗他。
他清楚这丫头可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老是徘徊在他的住处了——是因为镜子,不是因为他!
唔……男人的自尊有些小受伤害。
「嗯……解咒的方法……」展欢就是说到这儿才忽然没勇气继续说下去。
荆天衣紧盯着她在这时开始飘移不定的眼神和微微泛红的脸蛋,直觉敏锐了起来。
「难道解咒的方法跟我有关系?」他直接问了。
展欢的眼皮一跳、头皮发麻,忍不住将惊讶的视线投向他。
看样子没错——荆天衣光瞧她的神情就知道答案了。
他吁了口气,接着忽然俯身向前,伸掌箝住她的双臂,将她由跪着的地面上捉起,放回椅子上坐好。
展欢则在他倾向她时,还来不及对他的下一步举动作反应,她就发现下一刻自己已经重坐回石椅子上了。而且也是在这时,她才开始意识到一阵被她忽略的痛麻感慢慢由双脚泛上来了。
她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荆天衣的眼睛闪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吃足苦头的表情。
展欢当然察觉到主子爷一直盯着她,可她的视线最多只到他的下巴,就没胆再往上移。
就这样,两个人对坐着没说话,气氛有些古怪。
好不容易,展欢终于等到双脚的刺麻痛感消退下去了,她也不禁松口气。
「好吧!妳可以说了!」荆天衣慢悠悠地开口了。
展欢的一颗心几乎要跃出胸口,停了一下,她这才轻声地咕哝:「我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
「如果妳不想镜子被我没收、再把妳扔出府,那也可以!」听仔细了,荆天衣咧了咧嘴,好整以暇地道。「对了!还有妳的太曾外祖母得永远被困在镜子里,妳自己也看不到十九岁生辰之后的阳光。」他最在意的是她在十九岁前会没命的诅咒,不过她自己却好象一点也不紧张。这丫头!到底是神经大条或是嫌自己命长?就算当降临在她身上的诅咒是巧合、无稽之谈,她多少也表现得积极一点吧?
这主子爷……是不是在威胁她啊?
展欢忽然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悄悄地,她抬眸看向他。
荆天衣立刻攫住她的视线。而这回她倒是没有跳开。
「爷……真的非听不可?」展欢想确认这点。因为接下来如果她真的让他知道那解咒的方法,她得要有非常大的勇气和直接被轰出府的准备不可——她想,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身边有人对他怀有企图、不安好心,都会离这人远远的吧?虽然这不是她自愿的,可她若想解咒,就得找他「下手」倒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啊!
「说!」荆天衣挑起一道浓眉.
「呃……我要爷一滴血!」他的表情有点吓人。展欢偷偷吞了下口水。
「就这样?」荆天衣的眉毛扬得更高。怀疑地直盯着她闪烁的眼神,摆明了不信事情这么简单好办。
「啊……」她眨了下眼,心里还在挣扎。
荆天衣突然将上半身横过整个桌面俯近她面前,同时还伸出一只臂膀迅速勾绕过她的脖颈揽在她肩上,完全截断了她的退路。
展欢全身僵硬地不敢乱动,眼睛直看着主子爷那张近在她鼻端前几寸的脸庞。
一记冷汗立刻沿着她的额际淌下。
这时,她清楚地看见他面部的肌肉忽然几不可察地跳了跳。
「丫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荆天衣似笑非笑地咧着嘴。
属于主子爷的气息尽悉侵拢向她的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