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香差点又想翻白眼昏过去算了。真是死性子不改啊!
“不是的,公……子,我觉得……我……”一口气接不上来。
“你、你怎么啦?”夏侯旭大为紧张。
“我……我……的肺里面好像有水,呼吸都……都有……水声。”
“什么?我听听看。”夏侯旭立刻把耳朵贴在她胸前专心倾听。
藿香立刻满脸通红,为了让他心怀愧疚,她才撒这个谎,没想到却引来反效果,此刻她心里真后悔自己为何要撒这个谎。
“有吗?”夏侯旭还在用心听,“你用力吸口气,我听听。”
藿香立刻吸饱一口气,随即一想,她为何要配合他的话?于是便粗鲁的把他的头推开。
“你又不是大夫,怎会听得出来!”这句话说得是中气十足,可立即的,藿香又回复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公子……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是叫你别说话吗?我立刻去请大夫!”
“公子别走!也许你走了之后,我会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夏侯旭震耳欲聋的吼声,震得她耳膜发疼,加上又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你只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欺负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我去找大夫来!”
“公子……”
这声音明显的不一样,夏侯旭怀疑地转回身来,看见藿香的精神似乎渐渐好转,接着她突地一鼓作气地站起来。
“啊!”她开心地吁一口气,伸展双臂说:“公子的保证真是有效,你看,我好多……”
“了”一字刚要出口,只见她嘴巴大张,两眼一瞪,身体变得僵硬,接着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这次是真晕了,原因是太刺激了——夏侯旭身上一丝不挂。
夏侯旭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仍一劲责骂,“看吧,这就是逞强的后果!”
转身就要出门之际,这才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模样。
原来他忘了穿上衣服,于是草草把衣服套上,出门去叫大夫。
※ ※ ※
已是掌灯时分,客栈到处挂满红灯笼,照耀得好不明亮。
夏侯旭站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不由得呆住了。
由于他花钱大方的个性,阮囊已见羞涩,哪里有钱可请大夫?
这家客栈设有赌坊,瞧着赌坊进去的人多,出来的人少,心里也兴起进去赚旅费的想法。
他丢了丢手中空空如也的钱囊,掂了掂重量,下了决定后走进赌坊。
这时,藿香推窗瞧向楼下,正好看见他走进赌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心想,他八成是想进去赚旅费,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人,都是个大人了,想法还这么天真!真是败给他。
藿香忍不住叹口气,“公子,虽然表面上是我在依靠你,不过,照这几日相处下来,没有我这个抠门婆,我真怀疑你能到得了北京城吗?”
看来,她真是一刻也不得闲啊。
眼见笨公子恐怕要输得当内裤了,她能坐视不理吗?当然不能了!
她再次叹一口气,“公子,你真是讨人厌!”
既然讨人厌,那就不要理他啊!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心里这么不情不愿地说服自己时,她瞥眼见到夏侯旭出来了,而且身旁还跟着一名不认识的男子,两人有说有笑的,不是走向客栈,而是客栈的另一边——群花楼。
藿香在震惊之余,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公子真的赢钱了,否则怎有钱上青楼呢?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火冒三丈。
她握紧拳头,一股不可自抑的愤怒涌上心头,然后奋然发出一声宣喊,“公子!你太过分了!不行,我一定要去阻止!”
现在不是不情不愿的时候了,她立刻“咚,咚,咚”的跑下楼。
※ ※ ※
门楼上,门匾写着“群花楼”。
藿香仰头观望,心里踌躇不已。
小时候父亲曾带她进淮南城驻店诊病,总会经过一家叫“金花坊”的,楼上的一群胭脂花粉的姑娘,猛甩手绢,口中怪声叫笑,喊她爹上楼。
当时她问父亲,“她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叫爹上楼,爹认识她们吗?”
白大夫笑抚着她的头发,只答说:“她们都是一群可怜人。”
“可是她们在笑呢!”
“笑,并不一定代表快乐,她们为了生意不得不笑,所以这叫卖笑,不得已才笑的。”
当时她年纪尚小,父亲的解释她似懂非懂,如今她已经明白妓院是什么地方了。
“小鬼,这不是你来的地方,等过几年再来。”
她才刚探头进去,后领就被人提了上来,门口保镖像拎小狗般,把藿香丢到街上。
藿香爬起来,上前说明来意,“我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你家公子正乐不思蜀着呢,等他想出来,自然就会出来了。”来这的人都是来享受的,管他家公子是谁,反正都一样!
藿香瞪着眼前人高马大的保镖,看来要溜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两刻钟后,藿香笑嘻嘻地顺利溜进群花楼。
凡是房舍有前门也一定有后门,前门多半守得紧,后门顶多加了一道门闩,很少有人会在后门驻守。
藿香利用母亲留给她的一支细发簪伸入门缝,便轻易地把后门打开。
一路上,在豪华的楼宇廊间穿梭,很幸运地,她没有被群花楼的人发现。
找不到夏侯旭的藿香一面走,一面四下张望,心中咋舌不已,她一辈子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忽然此时吹来一阵轻风,风中飘送着一阵香气,引得藿香抬头一闻,正好瞧见一座空中楼阁的一扇窗,窗内罩着一层绿蝉纱的窗户轻扬飞舞起来。
她不由得猜想,那间楼阁可能是给很重要的人住的。
一时间,她忘了自己是进来找夏侯旭的,脚一提便往那座空中楼阁走去。
经过了一段长长的阶梯,到达最顶端时,忽然有人声出现。
藿香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偷偷进来的,连忙躲进一道竹帘后,才刚躲好,刚才那个声音更近了,看来说话的人进屋来了。
“我说呢,要见咱们的花魁哪有那么容易的?不是公卿大臣、富贾殷商的大人物,恐怕是见不到呢!”
听话的人,似乎没有回应,只听得说话的人又说:“那人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居然大言不惭,开口就说要见你,真是不知从哪来的浑小子,看我去把他撵出去!”
“慢,请那个浑小子上来。”
躲在竹帘后的藿香,听到说话人的声音不由得痴了,只觉得声音涓流柔细,如珠帘曳地般圆润灵动,虽然话语里面出现“浑小子”三个字,但仍不减其声音如仙气般的美妙,仿佛连“浑小子”这名词,都变成雅号似的尊称了。
“我下去请那人上来。”
现在屋里,好像只剩她和那说话好听的女子了。
藿香正想探头出来看看说话人的容貌,忽然眼前的竹帘“刷”的一声,被人霍然掀开。
“好哇,这里藏着一只小耗子给我逮着了!”
藿香屏气傻眼地瞪着眼前的异变,但更令她震惊的是眼前之人的容貌,只能说此颜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咦,不只是只小耗子,还是个女的!”
藿香一身女扮男装的苦心,给花魁电人般的眼睛一扫,立即无所遁形。
藿香仍慑于她美艳的容貌,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
“你……好厉害……”
花如意翩然转身坐回屋中的长竹椅上,一双冷凝的凤眼,向呆然的藿香用心看了一眼后,竟向她展露一抹笑颜,“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