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这臭小子!”夏侯旭一阵吃痛,甩开手,藿香趁此溜了出去。“给我回来!”
“算了啦,是我自讨没趣,我没想到这娃儿的脾气是这般的……”一时想不出贴切的字来形容。
“不识好歹!”夏侯旭不客气的接口。
“话说回来,你没听她讲的?她只要跟你上京,别人谁也不愿意呢!”
夏侯旭没听出郑书楼语中的酸意,爽朗一笑,“他是有点死心眼,这样说来他倒挺有义气的。”
“其实我是存着点私心。”
“喔?怎么说?”
少根筋的公子爷,还不知道郑书楼早已一眼就瞧出人家是姑娘乔装的,还这么大声问。
“没什么,不说她了。”他立刻转移话题,“倒是你,恩师对于你拒婚一事,他也不再逼你了,只是武举会试一事你可不能错过,这是他唯一要求你的一件事。”
“我明白,他唯一指望的也只有这件事,我那两个哥哥都那么有才气,我要是给他漏气,我看这下辈子也别回去了,算算我离家……”夏侯旭屈指算了算,“到今天也有两个月了,该是回去的时候。对了,那个沈侍郎的大女儿,如今怎么样了?”
郑书楼瞧他嘻皮笑脸的,完全没有歉疚之意,翻眼瞪说:“你还有胆子提起?幸好恩师只是口头上选定,还没找媒人去提亲,要不然,就算你是相国的儿子,也免不了要吃官司!”
夏侯旭被轻斥了一顿,脸上的嬉笑总算收敛了些。
“我知道这件事是做得轻率了,不过要是你见过沈家小姐的面,换作是你,你也会逃婚的!”
夏侯旭的辩白,非但没有博得郑书楼的同情,反而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你见过沈家小姐?你怎么见到的?人家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女,怎能让你任意瞧见?”
夏侯旭这回笑得可畅怀了。
“凡是大家闺秀一定会到寺庙去烧香拜佛,于是我便去贿赂沈侍郎的守卫,只要沈家小姐出门,便来向我报告。记得是七夕节日吧,守卫来说他家小姐一早要到法源寺进香,我就在大雄宝殿的丹墀上看到了沈家小姐。”
“如何?”郑书楼好奇问。
夏侯旭一副提不起劲的说:“长的是白净,中等身材,脸蛋还看得过去。”
“这也不错呀,虽不至于国色天香,但品德教养一定是好的。”
“是呀,是呀,但是重点不在这里,是沈家小姐身旁那位丫环促使我逃婚。”
“丫环?”这话郑书楼就不解了。
“嗯。”
“你逃婚跟沈家小姐的丫环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了!”夏侯旭吊胃口的说,“那个守卫还告诉我一个内幕消息。”
“快说!”
夏侯旭公布答案,“原来沈家小姐身边那个体重足足有她两倍大的丫环,才是正牌的沈家小姐,主子、丫环两人换身份游戏,是沈家小姐出门的规矩。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福泰安康。”
郑书楼噗哧一声后,哈哈大笑,“现在你是逃过了,而且从此可以放心了。”
“怎么说?”
“沈侍郎的千金已经和别人文定了。”
夏侯旭忍不住合掌,仰天念祷,“此事善哉!”
郑书楼是又好气又好笑。
※ ※ ※
隔天,钦差大人往北了,而夏侯旭也是北上,此刻徐徐而行。
在经过一个叫韭山洞的地方时,马蹄被地上碎石子塞住了。
他下马来剔掉马蹄上的石子,发觉这座山洞群后面有一股烟袅袅升空,看来这里有人家。
他四下探勘了一遍,才看见一道山坳,遂牵马进去,经过一道狭路后来到尽头,赫然看见里面另有一番天地。
这座山谷四面环山,迎风送来甚至还闻到一种似花似药的香味,他开心的向前跑去。
“这地方还真不赖!”
夏侯旭一阵怪声怪叫的欢呼,引起一个在药园里除杂草的人的注意。
那人看清楚他的面目,吓得丢下东西往屋里跑去。
四下张望后,夏侯旭也看到了房子,逐往屋子走去。
来到屋前,大门没关。
“有人在吗?路经此地,冒昧拜访,来讨杯水喝。”
他就要以为是间空屋时,门里突然传来拐杖轻敲地板的声音。
走出来的人和夏侯旭打了个照面,两人均是吓了一跳。
“是你!”
藿香又适时地跑出来。
三个人站在厅堂中,声音静止了好一会,气氛中隐隐有对峙的局面。
夏侯旭首先打破沉默,“哼,原来你们俩是祖孙关系,我倒还真被你们骗了。”
他大剌剌地往椅上一坐,还拉了张椅子跷脚,迳自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仰头咕噜喝个干净,舒服地吁了一口气,再倒一杯,徐徐地喝着。
藿香和周易三两人这时像被突然闯进来的恶霸慑住了一般,只是愣愣的盯着夏侯旭,等他处置。
周易三看见藿香一副男装匆忙跑着的样子,料知她定是在门外瞧见了夏侯旭,才急忙跑回来改装。
幸好如此,要不,可就不容易再掰下去了。
“我们其实是邻居,因为我生病的关系,所以暂居在白大夫在这谷里的另外一个家。”
“大夫?”夏侯旭环视屋内,这确实是间大夫的家。
从他一路进屋来那一盘盘筛子里的药,和这厅堂一面墙上,尽是一排排垒叠而上的抽屉,满屋子充斥着药草味,这一点是假不了的。
他不由得点点头,环视的目光游移到藿香身上,把眼瞪视在她脸上,慢声而威严地问:“这里可看病,那有没有被人咬伤的伤药呀?”
藿香马上到药柜上拿来生肌膏,挑了少许,亲自抹在他搁在桌上的手臂上,轻轻把药揉散进肌肤里。
她悄悄地把眼往上抬,冷不防接触到他瞧来的眼光,吓得眼睑不住颤动,连忙把目光收回。
夏侯旭瞧她温顺伶俐的模样,本来存心寻衅的心情也只好作罢。
“这里是你家?不错啊,难得如此人间佳境。”说着,起身走出大门,慢步来到屋旁,蓦然看见两个高高坟起的双冢,怔了一下,才慢慢的走近,碑上的文字,不言而喻。
事实摆在眼前,是谎言、是欺骗,一切自是不用说了。
“那是我爹娘的坟。”藿香来到他身后。
夏侯旭此时心中感到有些抱歉,过了一会,开口时却又若无其事的问:“这儿有豆子吗?喂马吃的。”
两人来到马廊,马廊内空空如也,只见藿香打开储藏在桶内的豆子,全部倒入马槽。
从头到尾,夏侯旭只坐在一旁,看着藿香忙里忙外,独自沉思。
他突然开口问:“喂,我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呢!”
藿香怔了一下,然后在马槽内加了一桶水和了豆子,瞧着马儿嚼豆的样子。
夏侯旭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回答。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他指的是昨儿个早上打她的那一下。
藿香只瞅了他一眼,又别过头。
“如果我说愿意带你上京,你理不理我呀?”
她不相信地瞧着夏侯旭嬉笑的脸。
“你答应了,不会又反悔吧?”
夏侯旭像被扎到痛处,扬眉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再无聊、麻烦的事,既然答应了,就无反悔之理,何况这又不是了不得的差事,不过,我得先言明,跟着我,条件是你伺候我,不是我照顾你,懂吗?再问你,如果到了京城,见不到亲戚,你怎么办?”
他连珠炮般的设定条件,藿香却扭过身子,换她耍大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