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夏侯旭的公子脾气一扭起来,八人大轿也抬不走他,遂握着他的手,真情挚意地说:“公子,你当真爱惜我,便成全我不再加侮我爹娘的罪名,更何况……我们在天津那一晚……都已经成定局了,不是吗?”
“藿香……”夏侯旭心醉神迷,伸手又要去揽过藿香。
藿香忙倒退一步,挽着提盒,回头再次叮嘱,“公子一定要考上武科会试,到时候你只要拿了金钗来杨府,谁也没话可说了。我在杨府等你来。”
说完,凑脸过去迅速在他脸上印上一吻,倏然跑走,等到夏侯旭傻笑地怔然回神,藿香早已走远了。
※ ※ ※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杨府上上下下诸事备齐,就等着迎花轿。
同一时间,夏侯旭也是一身喜气,骑着骏马,领着花轿朝新娘的府上前进。
杨府里,一名侍婢紧急地跑来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表小姐到现在还不肯戴上凤冠!”
“这孩子!”
杨老夫人立即到藿香的房间,见到她正在脱下新娘霞帔。
“藿香,临到这时候了,你还在闹别扭!”
藿香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外婆,你别逼我嫁人好不好?”
这时候再温勉劝慰,都已经来不及了。
“藿香,你太不像话了!这个时候来说这种话!”杨老夫人叹了口气,遂将语气放软,“来提亲的有三个,第一个相国府上的三公子,那是不用了,不知他从哪儿竟然拿到你娘的金钗?夏侯家大媳妇偕同媒人前来提亲,我是说什么也不曾答应的,纵使他拿的是昙儿的金钗,许是你娘典卖出去的,可与你无关,要我把你嫁给那种凶残暴戾的人,我怎么对得起昙儿……
“第二个来提亲的,是个三品官叫郑书楼的,人品、官职都没话说,可惜是要续弦的,外婆本来有点犹豫,加上你执意不肯,也只好作罢,幸好第三个来提亲的,外婆可是满意得紧呢!
“人家夏公子,是今年武科会试的榜眼,既年轻又有为,比起那对你无礼的夏侯家的小子是好太多了!你现在怨我,以后就会感谢外婆为你挑的好贤婿!”
这时,楼外传来鞭炮声响。
杨老夫人一怔,“定是花轿来了!快、快来给小姐穿戴好。”
藿香在杨老夫人的监视下,迫被戴凤冠,直到盖头巾罩下,眼前忽之一暗,这才蓦然心惊,“公子现在何处?”
※ ※ ※
迎亲队伍在杨府大门前停下。
骑在白马上的新郎倌,意气风发,等着新娘子上花轿。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杨府中人,有一两个惊讶的瞧着这个新郎倌,然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经过一番繁文缛节的进轿程序之后,花轿要领新娘子回家了。
“起轿!”
随着媒婆一声高喊的嗲声,花轿颤悠悠的抬起来。
新郎倌紧张万分,一向徐徐而行的轿队,只见他长臂一挥——“走!”
在新郎倌的带领下,四名年轻力壮的轿夫,突然迈开大步跑起来了。
“咦,这是怎么啦?”新娘家的丫环、婆子们,惊异地忘了追赶,“这是迎亲呀!不是骑马打仗耶!喂!等等啊!急什么!”说着,一群人追了过去。
终于,前面的花轿停了下来,所有人抬头向门匾一看,脑袋轰地一响。
“糟了……咱家表孙小姐被劫婚了!”
大家慌忙跑回杨府。
相国府里,则欢喜地派了另一妇人来搀扶新娘入门。
拜堂的过程很顺利,两位新人双双迎人洞房。
厅堂里皆是一片热闹。
相国首先向一位老翁拱手称谢,“这次小犬能顺利成婚,多亏周学官的鼎力相助!”
周易三一手捻须,呵呵笑说:“我早已从司天台致休下来,相国还称呼以前的旧称,真是惭愧、惭愧。”
相国笑引着周易三上座。
“你可是当朝首屈一指的阴阳学官,要不是你,这小子至今还要光棍一个,今日的婚事,全要归功你一人才得以促成!”
这事得要从夏侯旭武科会试放榜的那一天起……
夏侯旭去看了榜单之后,心中便存着疑闷。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他撞到人了,夏侯旭立即伸手扶起,“老先生你没怎样吧?”
“咦?!”老先生惊呼一声,“你不是‘有缘人’吗?”
夏侯旭一认之下,惊喜道:“是淮阳城的测字先生,你来京城了!”
“是啊,”周易三笑说,“我病好多啦,所以回京城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榜。”
“喔!如何?”
“别提了,那个誊录的竟然把我的姓名误写了!夏执日?!该不会写的时候把三个字挤错了也未可知。”
“嗯……”周易三也不禁跟着他伤脑筋起来。“这个嘛……要查证一下才知道。”
“是呀,老先生有什么办法吗?”
周易三笑咪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有办法呢?”
夏侯旭一脸配合地笑说:“您都主动提出来了,不就表示你有办法了吗?”
“呵呵……你这小子真机灵啊!难怪还给你考出个榜眼来!”
“哎,还没确定嘛!”夏侯旭又是窃喜,又是谦逊地说。
“别客气了,依我看,夏执日就是你了,怎样?作弊上的吧?”
“真材实料考上的!”
“呵呵……”
“你不信?我这就打个太祖神拳给你看!”
“不用,”周易三打个呵欠,“你打了我也看不懂。”
“要不然,四书五经随你挑,我来背!”
“这可是你说的!好!那就诗经的‘东山’。”
“这个嘛……待我想想。”
“别太为难喔!”
两人一面斗嘴,一面向相国府走去。
来到相国府里,经过周易三运筹帷握一番,仔细布详之后,一个年轻有为的武榜眼,名叫夏执日,再次出现来杨府提亲。
而现在——
自杨老夫人、舅老爷带着一群家丁,风尘仆仆的赶来相国府兴师问罪。
“好哇,没想到一个堂堂的相国府,竟然唆使儿子拐骗民女!这还有天理吗?快把我的外孙女儿还来!”
这时,夏侯大公子站出来说话。
“我们相国府可是依照六礼一道道程序来办的,这过程杨老夫人可是亲自经手也同意的,这时却来要人,这岂不是儿戏吗?”
“你们还敢有话说!”杨老夫人怒从中来。“冒用夏执日的名号,来我杨府招摇撞骗,还想抵赖吗?”
“不敢。”夏侯二公子拱手揖礼,笑地解释,“但夏执日的确是舍弟夏侯旭,只是誊录错了,夏侯旭变成夏执日了,我们依照皇榜上写的名字去亲家提亲也没错啊,再说,亲家还不是看上舍弟武榜眼的功名,才答应这门亲事的,不是吗?”
夏侯二公子笑谈风生,却又一句句让杨家无可回嘴。
谁敢说皇榜上,皇帝亲点的名字错了?
接下来夏侯大公子的左一句亲家,右一句亲家堵得杨家的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杨舅爷安抚了母亲,才问:“现在我侄女呢?”
“在洞房内。”
“啊?!”
※ ※ ※
良辰美景的新房中——
藿香盖着头巾,坐在床上,透过头盖巾下,留意新郎的举动。
当新郎来掀头巾时,忽然一暗,灯烛熄灭了。
她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惊叫了一声。
“娘子,别怕。”
声音忽然在她耳旁出现,更教她闻之惊起。
她立刻站起来。
黑暗中,新郎似乎看得见她,伸来一双手把她抱住,拉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