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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深深地看了白蕙一眼,西平离开了她。他走到丁皓身边,把珊珊拉过来,揪一下她的小鼻子说:“珊珊,我可要好好考考你,要是法语没进步,可得打手心!”边说边哈哈笑起来。

  珊珊和爷爷也笑了。

  因为法文故事说得好而受到哥哥表扬的珊珊,晚饭后又得意地要显显弹钢琴的新水平。一连弹了好几首练习曲,又认真弹了准备参赛的曲子,在五娘的一再催促下,她才老大不情愿地上楼休息去了。

  西平搀着爷爷回房,好久没出来。祖孙俩不知聊什么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白蕙一人。她漫无目的地踱了一会,便又习惯性地坐到钢琴旁。由于是专修文学与艺术的学生,在学院时,白蕙每晚临睡前总要到琴房去练一会儿琴。搬进丁家后,丁皓就告诉她,她可以随时使用客厅里的钢琴。

  “那,晚上不会打扰你们休息吗?”白蕙问。

  丁皓说:“珊珊住在三楼,又是个孩子,琴声影响不了她。我呢,耳朵有些背了,睡觉时再大的声音也闹不醒我。大约正是靠着这种本领,我能活到七十多岁。”

  于是,白蕙每天睡前就在客厅里弹一会儿琴。有时珊珊赖着不肯去睡,和爷爷一起要求她弹点儿什么,非常乐意地做她演奏的听众。

  今天,她随意弹了两首练习曲后,便弹起肖邦的G大调夜曲。将近一百年前的一个夜晚,肖邦和乔冶桑乘船航行在海上。迷人的月色、温柔的夜风,特别是船工轻轻哼唱的民歌,触发了音乐家的灵感。于是在这支钢琴曲中,就有了粼光闪闪的水波,有了诗意盎然的月夜,有了单纯朴实的民歌旋律、小小航船随波荡漾的轻悠滑动感和情人间诉说不完的隐隐私语。白蕙不止一次地弹奏过这支曲子,但今夭她似乎与作曲者那颗热爱自然、热爱生命、陶醉在甜蜜爱情中的心更加默契、更多共鸣。她忘情地沉浸在自己所弹奏的曲子中。

  一曲终了,白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西平已走进客厅里来。方才他背对自己站在窗前,随着琴键上最后一个音符的消失,他已经转过身来,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还陶醉在乐曲中的白蕙。

  “这首夜曲你理解得很深,弹得好极了。”西平由衷地赞叹。

  白蕙站起身来:“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吧?”

  西平微微一笑,没答话。

  白蕙盖上琴盖,收拾好琴谱,轻轻道一声晚安,准备上楼去。

  西平朝她走了几步,问:“怎么,你要走了?”

  “是的。我想上楼去读会儿书。你今天刚到家,也该早点休息。”

  “既然你已打扰了我,何不索性再坐下聊会儿?”西平伸手指指沙发。

  白蕙迟疑一下,便在沙发上坐下,昂首看着西平,意思是:你想聊些什么,我洗耳恭听。

  西平在靠近白蕙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我想我该好好谢谢你。”

  白蕙把头一歪,正要开口,西平做个手势让她别说:“你是想问‘为什么’,对吗?”

  看到白蕙瞪大的双眼,西平颇为得意地笑了,他学着白蕙歪头发问的神态,说:“我知道你这个动作的含义,那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你很喜欢这么把头一歪、下巴一扬,然后就出来个‘为什么’,不是吗?”

  白蕙被他逗笑了:“算你观察得对,但你并没回答我的问题。”

  “为了你给爷爷和珊珊所作的一切。”

  “这不用谢”,白蕙摇摇头,“这是我到你家来应做的事。”

  “如果说你是珊珊的老师,该为她操心,那么你为爷爷所做的,却完全是额外负担。何况从珊珊的进步可以看到你化费的心血。”

  “请别忘记,丁先生,你妈妈付给我很高的工资。”白蕙的语气中略含揄榆之意。

  西平却益发严肃认真起来:“有些东西是金钱换不来的,爷爷刚才全对我说了。”

  白蕙被他的诚挚感动了,因此也坦诚地说:“我愿意为他们做事。他们一个是渴望关怀、求知欲很强的孩子,一个是已部分丧失生活能力、却热爱生活的老人。我很愿意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使他们愉快。”

  “只是你付出的太多,而能得到的,却太少了。”

  “不,我觉得给予和奉献能给我带来真正的满足。当我体会到珊珊和爷爷的爱和信任时,我由衷地喜悦、愉快。有时我甚至感谢上帝,是他突然赐予我一个爷爷和妹妹。要知道我可没有你富有,我只有一个妈妈。”

  “我很高兴你把这儿看成自己的家”,西平很感动地看着白蕙,“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对你表示感谢。”

  白蕙不想再听这种感谢的话,便换了个话题:“这次到外面跑了一大圈,收获如何?”

  “收获谈不上。只能说给公司办了点事,自己长了点见识而已。”

  白蕙故意逗趣:“闲的时候,是否又一人去泡咖啡馆,享受那热闹中的恬静了?”

  西平愣了一下,猛地想起那次在“今夜”咖啡馆他自己说过的话。呵,难忘的“今夜”!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他摇摇头,几乎是自语似地说:“那里没咖啡馆,就是有,我也不会去了!”

  “为什么?”

  “我会想起‘今夜’。”

  “今夜?”

  “是啊,我们的‘今夜’,难道你忘了?”

  又需要转换话题了,于是白蕙说:“既然你空闲时没泡咖啡馆,那为什么不干点别的?”

  “做什么呢?”

  “可以写信呀”,白蕙接得很快,似乎胸有成竹一般:“你不在时,爷爷和珊珊都很想你。我想你妈妈也一定如此。他们要是能收到你的信,不知会有多高兴。可自我来你家后,还没见你给他们写过一封信。听珊珊说,你在法国时也几乎 不写信回家。有空宁可去泡咖啡馆。”

  “天啊,”西乎故意夸张地把手一举,“你可真是个当老师的天才,有了珊珊和爷爷两个学生还不够,还想让我也当个规矩的学生!”

  又是一个清新宜人的夏日之晨。

  白蕙仍是早早起床,抱着继宗一定要为她买下的《梅里美书信集》第一卷,到她的小天地——蝴蝶兰花畦前的小亭子里去了。

  周围安静极了,连最喜欢在清晨叽喳聒噪的麻雀们都还在酣睡。只有一缕轻纱般的薄雾,缠绕着园中大树的腰际,并缓缓流动、升腾……

  白蕙很快被梅里美那优美典雅的文笔所吸引,她读得很专心。

  可是,人的神经系统就是那么奇怪,虽是在全神贯注的时候,也并非对周围的一切全然失去了知觉,何况白蕙毕竟是在一个比较陌生的环境之中。读着读着,她忽然觉得有一种感觉,象是一股微妙的生物电,又象是一道不可见的光,在自己的背后波动闪烁。猛地,一阵战栗沿着脊柱直爬上颈部。她颤抖一下,抬起头来,以极大的勇气,转身看了一眼。

  背后什么也没有,只有大树、小树、篱笆、栅栏和栅栏外一座灰色的小楼。白蕙把视线在小楼上停了一下,只见它的一排窗户都拉着帘子,没有一点动静。

  白蕙在心里笑目己;疑神疑鬼的!

  于是,她再次集中注意力,读起梅里美来。然而,白蕙那敏锐的直感实在并没有错。只是由于距离较远,光线较暗,她不可能看清周围的一切。她方才曾稍加凝视的那座小楼,二楼的一个窗口后面,那拉得严严实实的帘子其实正隙开了一条缝。在那小缝旁,一双灼热的、喷着近于疯狂的火焰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窥视着她,嘴里还在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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