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懊恼待会儿不知要拿什么脸见老板唐叔,当然不是说唐叔不好啦——
唉!怎么说呢?
说起唐叔,脑海里就浮现他欲哭无泪一睑惨不忍睹的哀怨样。
唐叔是母亲的好友,母亲去世后,他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无微不至的照顾;大学毕业后,还恳求她到自己的杂志社上班:杂志社经营得还不错,颇富盛名:
唐叔有亲密的爱人,另一半是男性,现今社会虽然慢慢开放,争取认同却还要一段日子,所以两人膝下无子。但是他们感情亲密,旁人也介入不了,所以欣慰之外,她也给予最大的支持与祝福。
为什么说她怕看见唐叔呢?因为他能引发她心灵最深处的罪恶感,任谁见到他一脸自责的表情,都会甘败下风,自我认错。
问题是她没错,她承认自己是冲动了点,但是那种猪猡人见人厌,敢对她胡来,分明是讨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拳头。
杜君年哀声叹气的在街头游荡老半天之后,最后认命的回公司报到。
一踏进公司,几位同仁就凑过来了:“小君,你回来啦?那头色狼你是怎么修理他的?”
“你们怎么知道?”消息传得那么快?
“唉!他那立委老爸刚才带人来闹场。”众人争相告知,实况转播。
君年拍打额头,“天啊!”她呻吟,刚刚实在应该多揍一拳,随即想到后果,连忙问众家姐妹:“那……
那他们有没有为难唐叔?”
“没有。”
“怎么没有?我不相信他那立委老爸不会仗势欺人!大作文章。”说不定还找来几位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当帮凶!吆喝助兴。
“本来是想的,毕竟他爸不好惹,可是夜路走多也会见鬼。正当他要大闹时,他的手机响了,原本气焰高涨的架式马上缩成乌龟,夹着尾巴闪人,还说下次会绑着儿子登门道歉:”
“这么戏剧化?”不可思议:
“是啊。他们走后,马上来了一位客人点名要见老板。”
“谁?”这戏码好不奇怪。
大家讪笑,谄媚的搓着手, “我们也很想知道,所以希望你能快点进老板的办公室,偷渡点消息给我们知道。”
她竖起眉目,终于认清这些同事的真面目:“明知道我进去是死路——条,你们还推我进火坑?”
某位小姐说啦,“哎呀!早死晚死,你总得要死.早进去早超生,而且——”
君年笑咪咪的接下话,“而且还可以满足你们八卦的心态,是不是呀?”
众人毫无羞愧的忙点头,“是……是……是,没错,没错:”
眼见自己逃不过众家姐妹的手掌心,她嘀嘀咕咕不情愿的走向鬼门关。“杂志社有你们在,一定千秋万世、永垂不朽。”
弯过回廊,她站在社长办公室门前,屈指敲击,一边回头看着躲在墙边、摇着白巾拚命为她加油的众人。
又不是去打战。仔细想一想,也像啦。不行,她要理直气壮才是啊,今天又不是她做错事,伸出魔爪的也不是她,她可是可怜的受害者。
门迅速一开,她赶紧摆出笑睑,“唐——”叔叔都还未叫出口,就被一股猛力拉进办公室:
“来……来,还不快进来。”唐正疼爱的拉着君年的手。
她劈头就先忏悔,“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他先动手,我已经警告过他。”
“我知道,我知道。”唐正连忙安抚激动解释的她。
“他不止言语暗示,还握住我的手不放,嗤嗤的淫笑,肥得比猪还痴胖,不……我不能这样污辱可爱的猪只,他应该称为禽兽。”手舞足蹈的讲解,说得口沫横飞也不足以表达当时的情况。
唐正忙不迭的点头,拉扯她,“我真的知道,你别激动:”
她恢复正常,怀疑的问:“你真的知道?”
总算平静下来,他喘口气,“我都知道,雷齐兹先生已经说过了。”
“雷齐兹?”她回头,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位先生存在;
是他?他到这里做什么?
“来,我跟你介绍,这位是阿哈桑·雷齐兹先生。”
唐正拖着她站到客人面前。
“你好,阿哈桑·雷齐兹先生。”哇,这位先生比她刚才在餐厅看见时所预估的还高大,魁梧得像一面推不倒的墙。
雷齐兹站起来跟她握手!爽朗的笑声传遍整个空间,震动空气,“别那么生疏,你可以叫我雷齐兹:”
“有点拗口:”
他弯下身,好脾气的扬声,双眼晶亮,炯炯有神的盯着她,“倒没人这么说过,不然随你叫,随你高兴上
嗯!痛快!杜君年当场决定把他纳入自己的好朋友那一圈。
“雷齐兹先生看到当时的情况,他愿意为你作证。”
以一个平常表现稍嫌严肃的老板来说,唐正的行为过于兴奋。
“大齐,谢了。”
“大齐?”雷齐兹有点错愕;
她理所当然地回问:“我以为你刚才说可以随便叫。”而她认为这外号既简单又符合他的外表。
只是这新名字很新奇,从没人叫过,或者说没有人敢:
这妮子很大胆,喔,事情愈来愈好玩了。他开始想像把她拐回去.那堆老占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笑什么?”她大方的坐在他身边,熟稔的拍打他的肩膀。
“唉,唉,不行这么没礼貌。”唐正瞪大眼的制止,把丫头拉到角落里私下告诫。
杜君年对这位长者怪异的行为感到奇怪,唐叔待人处事一向不亢不卑,今日怎么处处显得绑手绑脚,怕惹了雷齐兹?
“别这么不庄重,”他叮咛着疯丫头,还不时回头对雷齐兹躬身陪笑。
杜君年冷眼瞄了他——眼,双手环胸,闲闲的说道:“有什么内幕快说吧。瞧你恭敬成那模样,他是天皇老子不成?”
唐正在她头上敲记爆栗子,“别胡说。你得感谢人家帮伯;摆子上午的那件糗事。”
“都说不是我的错。”她嘟嘎:
他叹口气,“你一个女孩家,行事也不小心,姓黄的是什么来头,他明暗皆行,你能耐他何?以后遇上这种人避一避。”
她不服气的嘟起嘴,“不过是黑道漂白的小人物,难道真让我吃亏?”
“你……唉!”他沉痛的摇头叹息,为自己的教导无方感到无能为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免听到长篇大论的训词,她连忙低声下气,“不说,不说。来,唐叔,喝口茶,顺顺气,一切好说,好说:”
唐正没好气的接过茶,望着她那张桀骛不驯的睑.忍不住又叹息了,“你妈要在世上定也会担心。”
这君年丫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她母亲慈惠是那么的贤淑温柔,怎么女儿性子那么火爆强硬?好打抱不平又好动,不畏强权,任何事老是横冲直撞的,怕是要碰得一身伤了。
没一个女孩子样,亏她妈把她生得漂亮标致,她偏要学人打架。当初慈惠死前,还慎重的握住他的手,要他好好照顾她,这个重责大任他现在才晓得不简单,每天为她担心东、担心西的。
杜君年看他一脸自责,晓得唐正在感慨:
她心虚的低下头,拉着他的手晃动。“好了,好了,我真的不敢了。大不了以后有人要吃我豆腐,我就让他吃免钱的好了。”
唐正啼笑皆非,“你胡说什么?”她就是能哄得人对她没办法生气。
“嘿嘿,”她憨憨的抓头,“对了,那雷齐兹不单只是见义勇为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