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会呈报董事会决议的估价单当然是经过一番最审慎的评估。也因此那份估价单几乎可以说就是竞标单!
她不懂!她完全不懂这些!
她是在父亲一再向她保证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文件,只是让他“看一看”而已,她才拿的……
她当然更不会知道,也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经营的公司规模竟会大到能和拥有数百亿资产的科技公司相抗衡。
那一年,再一个月就满十九岁。
与他相识是在那年最美的秋天!是她最青春也是最青涩的十八岁。
相识半年,他便毕业了,但依旧老往学校跑。
在指定的早餐店相候,吃完早餐再送她去上学。放学后在指定的地点相候,他和她总爱在校园漫步一圈,再慢慢走到他的爱车,听他细诉他上班时有多么无聊,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听他细诉他的“威胁”,一天一定要给他一通电话,否则他会怀疑她是不是已被人追跑……
甜蜜的青涩过往因他的强迫而一一被挑起,那些她想遗忘却一直不能的苦涩和甜蜜此刻正汹涌泛滥冲击着她的胸口。
“十九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她勇敢审视着令她心碎的容颜。
那一年的她沉浸在爱的喜悦中,沉浸在单纯的两人世界中,她眼里只有他……一直只有他。
他是她的初恋!
是她的惟一!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无知无邪,迫使单纯、善良的他毁灭。
直到事情爆发,他被警察抓住、铐住双手,她才愕然觉醒!
但为时已晚。
“我一直不知道,”舒蕾哽咽着,“你一直傻傻地被我利用!”她难堪地低下脸、流着泪,声浪终因无法遏止的悲伤转为呜咽。
她的愚蠢和无知被父亲拿来当作利用的工具。她在不知不觉中利用了他,更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他。突然爆发的剧喘声在空气中激荡。她承认了!她终于承认了!她承认他一直傻傻地被她利用,而他……萧冠群难以平衡地闭上眼。
而他……当时是多么地爱她!
“你何不干脆承认你一直都想利用我?打从我接近你的时候开始,打从你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开始!”他咬牙切齿,“你何必一直推说你不知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少恨你一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不会!他永远不会放过她!永远不会!
“我真的不知道!”她慌张地喊,“我一开始并没有利用你的意思!”绝对没有,“我以为父亲只是想要看看估价单而已,免得让自己输得太难看。”当时爸爸确实是这么哄她的,“我以为——”
“够了!”他冷冷地制止。再说下去他都要被她的谎言感动得心软了,再说下去他都要相信她真的是无辜的了。
全是谎言!
“你一开始不打算利用我,最后还是利用我了?”他冷笑地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失措的脸。
是的!清亮的眼睛一直闪避着他的,不敢看向他。她到最后还是利用他了。
利用他的善良、单纯,利用他的毫不设防和完全的信任。
“你知道我是如何脱罪的?嗯?”
轻柔的声音像是风雨前的宁静,让她浑身发冷。
“你知道我为什么得以无罪释放?嗯?”
更轻柔的笑语低沉得让她丧胆。
“幸亏我有相当不错的‘家庭环境’,才得以无罪释放。”
也多亏他横跨政、经两界的显赫家族背景,在家人、亲友的帮助下,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第3章(1)
那一年,萧冠群被控“诈欺”、“偷窃”、“渎职”而移送法办!
与IEE的合作案,终因对手开的竞标价低于威远,而眉开眼笑地承揽了与IEE合作的机会。
威远在震惊、失措、愕然中迅速恢复,立即召开董事会全盘检讨缺失,精明的二叔早已暗中聘请商业间谍调查失利的原因。
而另一房远亲表姑也在调查中得知威远的估价单失窃是造成失利的主因。
而将威远的估价单偷到手转卖给巨鲸财团以赚取高额赏金的不肖商人舒镇,正是当时与侄子打得火热的舒蕾的父亲!
气昏头的表姑以为自己的侄子萧冠群与舒镇一家人挂勾,出卖公司,一怒之下立即报警。
让他尝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屈辱与痛苦。
他是如何脱罪的已无关紧要,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公司蒙受巨额损失的事实已不容辩驳。
幸亏在弄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家人、亲友肯拉他一把,否则谁会帮他?谁敢与威远为敌?
“我不知道你当时犯了什么罪——”舒蕾也怕!好害怕!隐隐约约知道他大概因为什么被抓,而这事与她有关。
“你不知道?!”又是这句话!他生气地拧着舒蕾的脸颊,痛得她更加想解释清楚。
“我当时好害怕!”她哭喊。不敢问、不敢说,好怕知道自己真的就是害他锒铛入狱的凶手。
终于知道他嘶吼着要她付出代价的原因,终于知道他凄厉的狂喊全是因她而起时,她也慌了,彻彻底底地慌了!
“我不敢谈、不敢听,没有勇气面对你——因为我怕!”
“怕我报复?”所以选择逃离。
“不!怕你更恨我!”她摇着头,摇下纷乱无助的泪,“我怕你知道估价单是我偷的而更恨我。我怕你不想让我看见你当时的狼狈,而吼着要我滚!”毕竟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承受不了他的恨,就如同承受不了自责,哭得几次昏厥!
“所以你就火速地搬到旧金山,想个法子把自己藏起来,以为这辈子我们永远找不到你?永远就这么逍遥下去?”省省吧,这一套说辞还是留给自己听吧!
她知道不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曲解、能误会,可是她还是要说。
“我不知道你最后会被无罪释放。”如果她当时知道过没多久他就会被释放,那么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我‘也’不知道我会被无罪释放!”他讥讽地挑眉,“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被释放和你的畏罪潜逃有什么关联?如果我没有被无罪释放呢?是不是你就不会逃了?”
她脸色发白。
“再让你重新做一次选择,结果就会不同了吗?”他冷笑着,“你不会选择逃离?你有勇气陪我一起对抗?你能承受得了我的愤怒、指责?你能吗?你真的能吗?”
舒蕾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
“会吗?”萧冠群咬着牙,等着答案,望着她楚楚可怜的脸庞,心火又渐渐蔓延,“告诉我,我在洗耳恭听。”
如果让她再重新选择,她有勇气面对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她当时有勇气,那么她会坚持到底,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可是内心的懦弱终究还是战胜了勇气,最后她选择逃离。
怕无法面对他的愤怒,以及在他心中的完美形象粉碎的绝望,而选择逃离。
如果他没有被关,她会选择留下来和他一起对抗!初来旧金山时,她每晚流着泪,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她真的能吗?
每当心底另一个冷笑的声音响起时,她便仓皇地把心门关闭,拒绝再去想他……拒绝再去想他……
她无法面对他的盛怒,就如同无法面对经常嘲笑自己懦弱的声音。
于是她选择逃避、永永远远逃避!不去想他、不再想他,企图永永远远把他忘了。
“你会吗?”他依旧等着答案。
在她终于难堪地别开脸,终于明了他有没有被关与她当时的懦弱选择永远扯不上关联时,萧冠群胜利地扬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