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将最后一瓶药罐子摆回急救箱里,少庭童稚的叫唤声随着即从厨房门口传来,我抬头一瞧;少庭已经穿好「共和」的制服──雪白的笔直衬衫、纹着「共和」校徽的师气皮带、墨蓝的反折短裤、同色调的细短领带、剪裁大方素雅的西装外套,以及脚上一双刷得黑亮的圆头皮鞋和潮白素色的小短袜──一脸笑意地半倚在门上,正朝着我的方向微笑说:「我准备好了。」
合上盖子,我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怀抱着急救箱来到少庭面前,我轻拧他的小鼻尖,回应他一抹笑意,说道:「你这个臭小子!别对你妈妈施展你那种无远弗屈的勾魂笑容,要嘛!你就到外头去勾个小美女回来当媳妇儿,让妈妈高兴高兴,不然就马上收起你脸上那种抹傻瓜似的白痴笑容,否则,我怕我会一时失控,打坏你的后俏脸蛋,到时候──我坏坏地笑着,你就没有小美女可以整天地围在你身边打转了。」
少庭虽然还是个国小生,但从他老爸那儿遗传到的俊美颜俨然已经让他成为众家闺女所倾慕的对象,凭着每天少庭带回来的一封封情书,以及不定时都会收到礼物的情况看来,假以时日,我相信少庭一定会被那些小女孩滋宠成一个让女人们心碎、男人们深恶痛绝,超级无敌的花心公子。
微微一惭愧,少庭轻拨掉停留在他挺直鼻尖上的手,收起脸上一抹阿波罗式的灿烂笑容,起唇形优美的小嘴,嚷着怨道:「妈妈,我是你最宝贝的儿子耶!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地对待我呢?」
「好,好,好!妈妈疼你总行了吧!」我敷衍着说,小手又袭上少庭英挺漂亮的鼻梁,轻捏一把,笑道:「来吧!跟妈妈一起去叫爸爸起床,等会儿再叫爸爸开车载你到『共和』,好不好?」不等少庭回答,我拉着他就走。
放回急救药箱,我与少庭蹑手蹑脚地悄声进入二楼的主卧房一我与子凡共 的大床前,子凡那张略带孩子气的睡容,在凌乱的被褥中更显得可爱许多。
放开少庭的小手,悄声立于床沿旁凝望着子凡,我哽咽一声,先前的好心情在见着子凡孩子气的睡脸后,被心中一抹难言的哀痛给袭退得了无痕迹;子凡呀!子凡,你知道我爱你极深吗?艮底泛起一层晋意的雾气,细白粉嫩的柔荑轻拂上他的颊我强忍着泪意,阵了心悸般的疼能感不断从心底上道难以愈合的伤痕涌出,残地在我心中每一角落尽情地肆虐着。我爱你爱得连心都揪痛起来,可是我──我不是你所爱的夏晓薏呀!我能有什么资格来爱你?凭什么理由硬是霸着你的爱不放;如果有一天,当你知道与釜同生活有半年之久的,并不是你所深爱的那个晓薏时,你将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鄙夷?轻视?或者是嫌恶──无论是哪一项,都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轻笑一声,眼底的泪水随着我脸上的笑意陡然滑落两颊。
子凡,你知道吗?真正的我,非但没有一张可以媲美夏晓薏的美丽容颜,更无夏晓薏家中亿万财产的身价,平凡无奇的我,所拥有的只是一颗满盛爱你的心,和一份只为你而绽放的痴狂爱情。
如此不及夏晓意千分之一的我,像天鹅群中一只丑如粗鄙的鸭子,我最深爱的子凡呀!你深情的目光会为我而停留吗?你满腔只为夏晓薏而生的狂炙眷恋,能否有为我燃烧的一天?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平凡的黄棱媛根本就没有能让男人为她倾出所有的诱人魅力,像子凡这种卓越出众、目空一切的杰出男人更是如此;一抹苦涩的笑容挂在唇边,油然而生的浓浓目卑感让我悲伤地掉下泪水,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沿着两颊边轻轻滑落,一颗颗地滴在子凡熟睡的脸庞上。
「妈妈──」一旁的少庭见我神色有异,轻扯着我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害怕的神色,少庭嗫嚅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泾凉的泪意惊动了凌乱被窝里一脸酣睡的子凡。
子凡蠕动着,陡地翻了个身,我与少庭屏住气息,仔细观察子凡接下来的动作,突然,子凡一双犹如羽扇般浓密的长睫毛微动了动,眼看着就要从熟睡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谁?是你吗?晓薏。」眼底噙着泪水的我,着实令刚醒来的他惊惶不已。冷不防地子凡猛然从温暖的被窝中起身,一脸睡眼惺忪的疲卷神态早在触及我颊上的泪意时被逼退得不见纵影,大手紧紧捉着我的柔荑不放,急问:「你哭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哭呢?晓薏。」
缓缓扔着头,我连心拭干泪痕,抬头朝他绽出一朵足以掩去我眼底浓浓忧伤的美丽笑靥,轻笑说:「我没事!今天不开厨,我们到外面用餐好不好?」
子凡古怪地望了我一眼,在他灼热逼人的锐利目光下,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过的不安袭上心头。我不敢抬眼直视着子凡,仿佛藏于心中某个重大秘密会被他给看穿一般,我心虚地直垂着头,慌张得连额上都冒出了涔涔汗水。
毫无防备地,子凡紧握着我的大手轻轻一拉,我来不及做出反应,低呼一声,随即跌进一具带着清新阳光味的温柔怀抱里,我听到子凡这么对少庭说:「少庭,你先下楼去,爸爸有点事情想跟妈妈讨论一会,等讨论有了结果后,爸爸再开车送你到『共和』上课好不好?」
少庭慧黠地点点头,一个转身,乖巧聪颖的瘦小身影立即远离卧房的范围。
「好了,晓薏──」子凡紧紧把我圈在他怀里,脸上虽有少许笑意,但严谨肃然的认真神色还是占了大半数,「少庭让我给支开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我不愿意面对事实,故意与他装傻。
「你近两个星期来异常的原因。」
我倒抽口凉气,「子凡,你──」
子凡无视我脸上的表情,仍继续接腔说着:「晓薏,我已经暗中观察你很久了!自从伍智君来找过你,害你不慎坠楼的那一天起,虽然你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没有残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不过我却发现,你开始变得有些怪异,就连行为也跟着受到影响,整天不是傻傻地发着呆,就是若有所思地不晓自己一个人在烦恼些什么──」
直直望进我眼底那片迟疑惊恐的害怕神情,子凡面露急态,激动地问:「晓薏,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为什么你宁愿让那些烦琐事情深深困扰着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你烦心的根源?为什么?晓薏,难道我就不能够让你任何,不能够让你放心地仰赖我吗?」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在子凡逼迫的视线下,我感到十分不自在。
「说呀!为什么不说了?只是什么?」子凡牢牢定住我的下噪声,强迫我将目光转向他,在他惊然转为漆黑的夜色眸子中,我清楚地瞧见一抹因我顽强固执的性子而点燃的一丝愤急恼意,「看着我!我要你告诉我,晓薏,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我不要你有事情瞒着我,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者。」
子凡蛮横地勉强着我,在他强硬的作风下,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今天不给子凡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想,我很有可能会走不出这扇大门;可是,一旦我告诉他事实的真相,这是否意味着我与子凡之间的情分就只缘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