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得全身发抖,双拳紧紧握着说:「我说过了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你听清楚了吗?我没有!」
他置若罔闻,继续接腔说着:「如果你演这场戏的目的是为了想跟我离婚,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比较好,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你的父亲也丢不起这个脸。」
离婚?为什么?在我未失忆之前,我真的对他提出了离婚这个过分的要求吗?难道,我和他的关系真的恶劣到要走上离婚这条路吗?顿时,我一头雾水,脑海里的思绪更加纷乱许多。「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值得我为你支付赡养费。」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他残酷的回答伤了我,我的心好痛,汩汩如涌泉般不绝的泪水,像是开了闸的水库般难以抑止,「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要如此地伤害我?」
一瞬间,他脸上的冰霜似乎有消退的模样,但那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一层更冰更冷的寒霜取代他脸上原有的冷意,「够了!别再对我耍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你要是喜欢玩,就让你自己去玩个够,我还有事要做,不陪你了,再见!」
话声甫落,他转身就走,任凭我怎么喊叫,他也不曾再回头。
丈夫冷淡的态度令我心寒,阵阵如刀割般的疼痛由心窝处传来,缓缓地在体内各个角落蔓延开来。
为什么?他不是我的丈夫吗?为什么他对待我的态度会是如此冷漠?为什么?难道──难道我有愧对于他之处?霎时,我感到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我很想从一团混乱中找出答案,却丝毫无任何蛛丝马遗迹可循。
莫名的心疼感不断地腐蚀着我的心,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沿着我的两颊轻轻滑落,缓缓地掉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没来由地直掉眼泪,心痛得不得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片哀伤的气氛中。
又过了一天,我的主治大夫许医生证实我的确是丧失了记忆。
这是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倘若,这笑话中的主角不是我,我想,我一定会好好的大笑一番。
午后,我的母亲林美月曾到医院来探望过我。
她是个体态十分娇小的女人,虽然已年过四旬﹝这是母亲对我说的﹞,但一张娃娃似的可爱脸庞,却使她看起来并没有实际年龄的老态,脸上找不到一丝皱纹的她,仿佛少妇般娇艳动人。
「大概是『欧蕾』用多了吧!」我想。
然后,我从母亲的口中,重新认识了我自己。
母亲是商界大亨夏亚力的小老婆──也就是情妇的意思,她十分得夏亚力的宠爱,只要母亲一句话,夏亚力没有不右从她的,在夏亚力的心中,母亲的地位远远超过他明媒正娶来的妻子,夏亚力简直把母亲当作是女皇般地疼惜着。
「女凭母贵」!照理说,母亲独得夏家太上皇的无限娇窄,做女儿的我,当然也会跟着受到一些平凡的礼遇,但其实不然,夏亚力并非我亲生的父亲,我只不过是母亲的小拖油瓶,我真正的父亲,早已在母亲答应委身于夏亚力的几个月前死于非命──一场车祸夺走了我生父的一切。
顿时,母亲与我的生活随着父亲的噩耗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在没有任何亲友肯伸出援手的情况下,娇柔无助的母亲为了要养活年仅六岁的我,终于在父亲的百日之后做下决定,母亲决定到某家知名的酒店中当陪酒的舞小姐,来养活那时候只会哭闹着找父亲的小女孩──我。
夏亚力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与我的母亲相逢。
他对我的母亲一见钟情,虽然他已有正妻吕惠玲──他与吕惠玲的婚姻是一椿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联姻,两人只图利益,并无实质的感情,在商界上多的是这种组合的夫妻──但是他仍然不死心,开始以鲜花、名钻的攻势,企图来迷惑我母亲的心,他想将母亲纳入怀中,当他夏亚力专属的地下情人。
母亲终究还是抵不住夏亚力热情的追求,不到月余,母亲就接受他的「帮助」,答应做他的情妇;而夏亚力也同意负责我们母女俩的所有开销,直到我可以完全自力门户为止。
就这样──我从「薛晓薏」变成了「夏晓薏」,与母亲一起被夏亚力带进了夏家,展开了另一个全新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飞逝,漫长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在这段岁月里,我瘦小的身子开始抽长,平板的曲线也开始变得玲珑有致,不到几年的时间,我从不起眼的丑小鸭蜕变成与我母亲一样美丽的天鹅。
但是,我的养父夏亚力,并没有因为我的外表与母亲愈来愈相似而喜欢过我,他极端地厌恶我,不肯与我亲近,只因我不是他与所爱的母亲一同孕育的小孩,所以他讨厌我,非常的嫌恶我,惹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他早就把我一脚踹出夏家大门,哪还能忍受得了我?
直到我十八岁的那一年,下嫁给「蔚氏企业」的少总蔚子凡时──听母亲所言,我与蔚子凡的婚姻也是一场商业间的联姻,因此,我俩的感情并不如外界所传闻般地那样融洽──夏亚力才稍微给我些好脸色看,不再对我痛恨欲绝。
「他大概是为了面子问题,不想让其它的人看笑话,所以才会硬挤出笑容,勉强自己对我好的吧!」我心里想着。
一年后,我为蔚子凡产下一子,取名为蔚少庭;从那个时候起,不知是为了什么因素,我与蔚子凡过着分居的生活,彼此再也不干涉对方的任何行为。
母亲对我所说的一切,我完全没有丝毫的印象。
唯一令我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母亲要说我憎恨着蔚子凡呢?
我不懂!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并不讨厌蔚子凡──也就是我的丈夫,就算他昨天惹我哭了,我也不会对他产生反感,而且,我还很高兴他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到医院来探望我──母亲说他公事繁忙,很少有时间能够离开公司──顿时,我感到一阵热流通过我心底,我的心暖和起来。
纷乱的思绪开始清晰起来。我爱我的丈夫!我深深地爱着他!纵使他冷漠无礼,对待我简直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阵阵的罪恶感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涌上心头,有抹声音在心中告诫着我,它要我千万别把我的心掏出去,要我千万别喜欢上我的丈夫蔚子凡。
我不愿理会它,爱上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要有罪恶感?
我微微一笑,心忖:我一定很爱他,不然我不会在失忆之后,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又重新拾回对他的爱恋。
思及此,所有的罪恶感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想念他的思绪。
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来探望我?我好想见他,她想见他喔!为什么他还不来?
呵!我轻笑出卖,惊觉自己思念他的行为就跟个花痴一般难看至极。
我缓缓地伸了个大懒腰,不小心碰触到放在床单下,一块冰冰凉凉的镜子,我拾起它,忆起这是母亲离去前我她要来的镜子,为的就是想要看清楚自己此刻的外貌;我把镜子稍微拿近了些,屏息一瞧,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陌生却长得异常美丽的脸庞。
直盯着镜中艳丽的我,一记惊叹的呼声脱口而出,我仔细端详着镜中的亮丽人儿,这张动人的娇艳容颜真的会是我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所看见的,如果真有谪仙,镜里的女孩无疑是这个名词的最佳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