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不把菊地当一回事,原来……」
「是啊,跟那种成熟又有成就的男人比起来,菊地确实像小孩子。」
「原来西宫你喜欢那种大哥哥型的男人啊……」
「不是……」流香想解释,但她们根本没给她机会。
「你别不好意思,我们又不会大惊小怪……」
「不是那样……」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啊?上班族?」
「上班族能开那种车?一定是小开吧?」
「不……不是……」听她们越说越离谱,流香终於忍不住地大喊,「你们先停下来听我说。」
几个女孩眨眨眼睛,一脸疑惑。
耳根总算得以清静,流香松了一口气。「他是我舅舅,我妈妈的弟弟。」
「耶?!」几个女孩瞠目结舌、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怎么可能?他没几岁吧?」
「他跟我妈妈相差十岁左右,而且我妈妈又早婚,所以……」她尽可能解释得简短又清楚,免得她们又抓著她问东问西。
「原来是那样啊……」
「他结婚了没?」有人兴匆匆地问。
「还没。」应该是没有吧,因为她还没见到「舅妈」这号人物,也没听任何人提起。
「女朋友呢?」
「女朋友?」她蹙著眉头忖著。
其实她对久史舅舅的认识真的很少,他话不多,而她也不会追著他「身家调查」,因此他的交友状况,她全然不知。
「你干嘛啊?想当西宫的舅妈吗?」
女孩们互相嘲谑笑闹著,但流香却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他有女朋友吗?这个年纪就算有也不奇怪吧?如果有,他的女朋友会是什么类型的呢?
以他要求她的标准来看,他女朋友肯定是那种气质优雅、十项全能的名门闺秀……
能站在他身边,配得上他的女性应该不是寻常可见的。
想到这个,流香不知怎地竟觉得介意……
天啊!她真的是头壳坏啦!
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心情也很复杂,他明明是她舅舅,她却常常对他有些怪怪的想法。
「罪过。」她摇摇头,努力地想把他的脸、他的声音都甩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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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久史天天在下课时间到校门口接人,不只学生们渐渐地见怪不怪,就连流香自己都快习惯了。
这天下午,久史依然到校门口接她。
看见他,流香露出「你又来了」的无奈表情。
「快上车,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什么地方?」她蹙著眉心,一脸不耐。
「上车就对了。」他以命令的口吻说,「我是你舅舅,总不会把你卖了。」
「天晓得……」她坐进车里,一边嘀咕著,「上次不是有个舅舅非礼他的外甥女……」
他微叫起浓眉,斜睇了她一记,「非礼?你?」说著,他撇唇一笑。
「你是什么态度?」她可是一进校门,就被角馆高中白马王子追著跑的女生耶!
「你的态度才有问题。」他目视前方,淡淡地继续说:「我是你舅舅,你还老是对我出言不逊。」
「我无法接受你是我舅舅的事实。」她不假思索地说。
久史一怔。
无法接受?难道她知道他不是她亲舅舅的事实吗?不会吧?他已经交代所有人封口了呀。
「为什么?」他语带试探地问。
「因为……」流香支吾了一下,「你太年轻啊,所以……」
她不只无法接受他是她舅舅的事实,她甚至希望他不是她舅舅,只是……为什么呢?
以种种迹象看来,他确实是她的舅舅没错,但为何她是那么抗拒这个事实呢?
「我太年轻?」久史微顿,旋即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不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
「难道不是吗?」流香瞥了他一眼,「你才大了我九岁,当哥哥还差不多。」
闻言,他撇唇一笑,「是吗?」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开著车,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流香偷偷地觑著他冷漠而严肃的侧脸,那几乎是他唯一的表情。
看著他,总让她觉得胸口一阵缩紧,像是被什么力量掐住了心脏般。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知道……这太不寻常。
车行了约莫半小时,他们来到了一间名为天宁寺的寺庙外。
「下车吧!」熄了火,他迳自先下了车。
流香纳闷地瞅了他一眼,心里直犯嘀咕。搞什么?要把我丢到庙里修行吗?
他老是嫌她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又说她什么修为差劲、不分尊卑,该不是要她来这里听经参佛吧?
「天泽先生,你来了……」一名僧人趋前,「我们都安置好了,里面请。 」
「嗯。」他点头,回头看著还坐在车内的流香,「你摩蹭什么?」
她皱著眉,瞪著他,「我不下车。」
「什么?」他一怔,走到了乘客座旁,「你在玩什么?」
「你才玩什么呢!」她鼓著双颊,「如果你嫌我麻烦,乾脆把我送回东京,别叫我来这里修行。」
「修……行?」他一愣。
「没错。」她一脸绝不妥协的表情,「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先是面无表情,然後蹙眉而笑。「谁说要送你来修行?」
她微怔,「不然是……」
「你想来,人家未必敢收呢。」
「什……什么啊?」干嘛把她讲得像烫手山笋、毒蛇猛兽一样?
「下车,别闹笑话了。」他笑容一敛,但眼底还有笑意。
流香瘪瘪嘴,认分地下了车。
走进寺中,他们进入一间小厢房,里面供奉著一个牌位还有一张遗照。
流香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妈妈……
「妈妈?」她一震,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我花了几天时间把万里子姊姊供奉在此,以後你可以到这儿来看她。」他续道:「万里子姊姊已改姓西宫,理论上是不可以供在天泽家的,非常抱歉。」
听见他说抱歉,流香下意识地回看他,而此时,他脸上正露出了亏欠的表情。
她根本不在乎妈妈是不是能供在天泽家,但她感激他帮她把母亲也「带」来角馆。
「这样就够了……」她难得地对他摆出好脸色。「谢谢。」
「不必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他幽幽地望著万里子的牌位,「再说,我怎么能把万里子姊姊丢在东京?这里才是她的故乡……」
母亲的牌位能接到角馆来供奉,流香不只欣慰也喜悦。
而这件事也让她领受到,她所谓的「冷血舅舅」难得的温柔及体贴。
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能有这样的舅舅当监护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转瞬,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她爸爸的牌位呢?
她爸爸跟妈妈的牌位是供在一起的,妈妈来了,爸爸呢?
「我爸爸呢?」她方才的好脸色倏地自她漂亮的脸庞上消失。
「什么?」他一时没理解她的话。
「妈妈在这里,那爸爸呢?!」她语气明显不悦且愤怒。
久史浓眉深叫,神情也转而阴沉。「他当然还在东京。」
「为什么?」她质问他,全然不顾母亲的灵位就在身後。
「难道你以为我会把西宫的牌位也接到角馆来?」他冷冷地反问她。
「你……」流香伤心而愤怒地瞪著他。
「你放心,我把西宫放在一家寺庙里,早晚有人拜他,他不会成了孤魂野鬼。」他冷漠而无情地说。
在商场上,他是个绝对公私分明、冷静甚至冷漠的人。
但私底下的他不是个冷血的人,就算他总是不苟言笑、行止严谨,但待人处事方面却是厚道而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