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香皱著眉,嘟著嘴,一声不吭地坐在椅上,原本打算去拿筷子的手又抽了回来。
「我不吃了。」她淡淡地说。
「咦?」大熊爷爷疑惑地望著她,「不合你胃口?」
「我减肥。」她说,然後起身走出餐厅。
望著流香纤细的背影,大熊爷爷纳闷不已。
减肥?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地方该减,难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流行瘦成皮包骨?
这几天,他发觉到一件事,就是向来非常严厉要求流香的久史,对流香视若无睹,而一直讨厌久史「铁血教育」的流香也变得怪里怪气。
他看得出来,久史明显的在跟她疏远,甚至减少跟她接触的机会。
先前他明明再忙,也要挪出时间接她下课,但最近却屡次以公事忙碌为由请司机代劳。
发生什么事了吗?
怱地,流香先前提到久史时那奇怪的表情,钻进了他脑海里。
「不会吧?难道……」
久史才二十七岁,而流香也已十八,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情愫……
其实说来是没什么不可以,毕竟他们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一对甥舅,只不过……会吗?久史敬万里子如母如姊,对流香应该只有长辈对晚辈的感情啊。
难道说,他察觉到流香对他的感情有所变化,因此才想尽办法回避她?
人家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想当年万里子情窦初开,而且不顾一切与西宫私奔时,也是流香现在这个年纪啊。
流香虽然貌似西宫,可是她的心却跟万里子一样勇敢、叛逆。
她会爱上久史吗?或是她已经爱上了他呢?
唉呀,真复杂……他苦恼地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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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吃早餐时,久史出现了,但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流香决定来一招「粗暴女大闹餐厅」,看一向坚持女孩子吃要有吃相的他还能不能视若无睹。
拿起筷子,抓起饭碗,她唏哩呼噜地大口扒了起来。
「好吃、好吃……」嘴巴里还塞满了饭,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然後只见饭粒从她嘴巴里一颗颗地「发射」出来。
实在是很不卫生,连她自己都受不了,他一定更抓狂。
可她发现,他低头沉默地扒饭,似乎没看见她的「激情演出」。
就不信他忍得住!放下饭碗,流香开始喝汤,而且故意发出极大的声响。
「小小姐,你……」一旁的千菊见她狼吞虎咽,活像饿了八辈子的饿鬼模样,不觉蹙起了眉头。
她不管,迳自搞怪演出。
不一会儿,她桌前一片狼藉,饭粒四处掉,汤汁四处洒,活像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一般。
看著自己的精采杰作,流香满意地一笑。
终於,久史抬眼看她——
她脸上有饭粒,唇边还有汤水,可她的眼睛在笑,像是一个恶作剧後迳自得意的顽童。
那模样不讨厌,反倒让人觉得可爱。
但他仍是面无表情,甚至什么话都没说,然後继续低头吃著他的饭。
这回,流香可气炸了。
我牺牲色相演出,你居然还无动於衷,你……你是不是人啊你?!她在心里激动吼叫著。
但她不能吼出来,因为她一吼,好像就输了。
不过他到底是哪条筋不对了?为什么她故意捣蛋恶搞,他却视而不见?
他的规矩、他的教条都到哪里去了?
可恨!
她霍地站起,气冲冲地跑出餐厅。
「小小姐、小小姐!」千菊随後跟著,还不停嚷叫著,「把脸擦乾净呀!」
这时,始终一脸酷样的久史抬起眼来,对著满桌的杯盘狼藉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没人知道他这一笑代表著什么,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过她为什么要脱序演出呢?她想引起他的注意?是不是他近来的刻意疏离已经让她发现了?
但……她应该很高兴他不再盯著她才对啊。
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似乎意味著她对此事的不满,可他想不出她有任何不满的理由。
他一直严厉要求她,甚至近乎二十四小时的盯著她,现在她自由了,为何反而不高兴?
他躲她,是因为他怕自己越陷越深,放任不受控制的感情奔窜、成长。
那么……她气他疏远,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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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家,流香就遇见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大熊爷爷。
「小小姐?」见她又臭著张脸,大熊爷爷疑惑地打量著她。「你最近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事了?」
流香摇摇头,「没有啊……」
「还说没有?」大熊爷爷睇著她,「瞧你那张小嘴都可以吊两斤猪肉了。」
她皱起眉,「还不是他,阴阳怪气的……」
「他?」大熊爷爷微怔,「你说……久史少爷?」
「不是他还有谁?」她一古脑地宣泄著满腹的不满,「他最近不知道哪条筋不对,整天像个幽灵一样,他不只把自己当幽灵,还把我当空气……」
见她鼓著双颊,气呼呼的模样,大熊爷爷笑了。
「大熊爷爷,您还笑?」
「小小姐,你生闷气的样子跟万里子小姐真像……」
「像妈妈?」她嘟起小嘴,「我才不像妈妈呢,我像爸爸。」
大熊爷爷沉吟了一下,「你的样子是像西宫,不过……你的脾气像万里子小姐,叛逆倔强,不向世俗传统屈服……」
「妈妈很温柔的……」
「越是温柔低调的人叛逆起来,那才真是吓人。」说著,他一笑,「像久史少爷就是个压抑的人,有天他要是爆发,我真不敢想像会是什么情况呢。」
「他常常嘛在爆发……」她轻哼一记,「每次提到爸爸的事,他就抓狂。」
「唔……」大熊爷爷若有所思地说:「那也难怪……」
「咦?」
「久史少爷来时才五岁……」
「来时?」流香疑惑地望著他,「他从哪里来?」难道他五岁之前不住在天泽家?
因为被久史要求不准在流香面前,提及他不是天泽家的孩子之事,大熊爷爷面露慌色。「喔,是这样的……五岁之前,久史少爷不住在这里,他因为某些原因住在其他的地方。」
因为某些原因住在其他地方?难道……
流香敏感地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久史可能是私生子。
像天泽家这种望族世家,当家的有个三妻四妾一点都不奇怪。如果真是那样,她的久史舅舅就极有可能是私生子。
而这点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说她是唯一继承人这件事了。
流香还在付著,大熊爷爷接著又说:
「万里子小姐既是他的姊姊,也像是他的妈妈……她的离家出走,对当时极度仰赖她的久史少爷来说是一个打击。」
「所以对他而言,我爸爸就像是个『掠夺者』?」
大熊爷爷点头,「没错。」
「难怪了……」她幽幽地说,「我像爸爸,所以他也恨我。」
「他怎么会恨你?」大熊爷爷蹙起已经花白稀疏的眉,「知道能接你回来时,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高兴?」她半信半疑地问。
「是啊。」他点头,「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是他一个人到东京去接你,然後又一个人包办了你所有的事情,就连上下学这种事,他都要亲力亲为……」
「他是怕我跑掉,想监视我吧?」流香挑挑眉。
大熊爷爷呵呵一笑,「要监视你用得著他亲自来吗?他可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