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被棒球击碎了,碎片散落整个客厅,几片尖锐的碎片嵌入翠玉的手臂和小腿。
三个娃儿吓得放声大哭,翠玉忍住疼痛,将孩子放到安全的地方,跟著,她拔去身上的玻璃碎片,简单包扎了下,便拿起竹条冲出去。
後来的情景,教慕天往後数年中回想起来,都觉得惊心动魄、胆战心惊。
他和所有小孩不只被自家父母数落到无力,还被翠玉狠狠揍了一顿,个个哭得死去活来。
惨烈的程度,直到他跟著父母回到台北,仍不时作著恶梦。以前嚣张跋扈的性子,也转成斯文怕事,亭兰至此知道他的弱点,动不动就以“不听话就把你送到翠玉姨那儿”来要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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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营结束,小如风回家了。她从小祺那儿得知曾有一个比她大的男孩寄住在自己家,而且被她妈妈管得死死的。
“哈哈,没种。”听完整个过程,如风抱著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麽没种,你妈凶起来的样子,你又不是没领教过。”
“但是,我会妥协、会学乖,就是不会害怕呀。”如风娇笑倩兮,才七岁就生得玲珑剔透,迷倒附近所有小孩。
小祺望著如风的笑靥,著迷得忘了接话。
如风伸手大力拍拍小祺的背,差点把他拍到吐血。
“你说,那个男生後来怎麽样了?”
“我记得他回台北那天,哭著求他爸妈不要再带他来台南。”
“哭?天呀,男孩子怎麽可以哭呢?”如风哼了声,“将来我找的男朋友,一定不找那种爱哭的。比女生虚弱的男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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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二XXX年,赵如风二十三岁,和君慕天相恋三年,有相守一生的打算。
头一次带男友回家,如风并不紧张,反而慕天深怕自己表现欠佳,万一被未来的丈母娘否决出局就糟了。
中午时分,慕天穿上最正式的西装,开车载著女友南下。
四小时後,来到台南,依著如风的指示,慕天将车子开进似曾相识的小巷弄。
夕阳下,慕天一下车就望著旁边的广场发呆。
“奇怪,我好像来过这儿。”
“你不是说你从小在台北长大?”如风穿著可爱的及膝裙,手上还拿著一包奶油乖乖,边吃边问。
“是呀,可是,我十一岁时,我爸妈带我南下,将我托给一个凶巴巴的女人管教,整整一个暑假,我被整得死去活来。”
“真的?这麽惨呀。”如风伸手拍拍男友的肩,“放心吧,现在你有了我,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谢了。”慕天微笑,心想自己也不可能倒楣的遇上小时候的虎姑婆吧?
他的期望,在如风按了门铃,翠玉开门的那一刹那宣告破灭。
这些年,翠玉保养得宜,外貌上并没有改变太多,所以慕天立刻就认出她来,也因此,当场僵在那儿无法移动。
“妈,我回来了。”如风乖乖的打招呼,她是标准出外一条龙、回家一条虫的代表,全天下就她妈治得了她。
咦?奇怪,身旁的人怎没动静?
如风先是以肘顶顶男友,跟著不解的抬头望著他。
就见慕天颊旁已流下冷汗,整个人还微微发抖。
翠玉可没认出慕天,“女儿,他是?”
“妈,这是我男朋友,他叫君慕天。”
“君慕天?那不正是亭兰的儿子?”
“亭兰姨?妈,那你早认识慕天了?”
“岂止认识,小时候我带过他一个暑假,将他从小霸王变成谦谦君子,你亭兰姨为此非常感谢我呢!”
听到这儿,慕天真想立刻转身逃跑。天底下的女人这麽多,他谁不爱,竟爱上翠玉姨的女儿!
“慕天,你长大了,还记得我吗?”翠玉笑著问向慕天。
後者僵硬的点头,眼前的长辈是他今生最大的恶梦,怎麽可能忘得了?
“你的礼貌好像没有进步喔,见了我没打招呼——”
“翠玉姨,您好。”
“乖。”翠玉微笑。
夕阳西下,翠玉招呼一双小儿女进门,对命运的安排觉得凑巧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