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下雨天?"他将空调设定在二十六度的恒温状态。
"不是。"她简洁的回答他后,又一个人自言自语。"真玄,每次都下雨,要不要再打个雷欢呼一下?"
见她一个人嘟嘟嚷嚷的自言自语,让他唇畔挂上一抹笑纹。
此时,轰的一声响雷,让陈雅淳夸张的瑟缩进座位中。
她偷瞄了一眼老天爷,竟然还真的给她"欢呼"?!
她的过度反应,让席璋大笑。"这么怕打雷?那刚刚还说要自己开车,不怕发生意外吗?"刚刚两人在停车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只因为她想开自己的车到餐厅去。
在僵持不下的情况下,他只好恶霸地将她拉上自己的车,迅速发动车子上路。
"嗯。"她也不解释,哪敢跟他说是老天爷在和她对话?!
"嗯?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我们每次碰面都遇到下雨天?"他终於注意到这个巧合。
陈雅淳翻了翻眼廉。"对啊,以后缺水时,叫我们两个出来见面就行了。"
"有道理,不过这下雨──代表什么意思?"他不是一个宿命论者,却也觉得很巧。
"老天爷在同情我啊!"她还在为刚刚他强拉她上车的霸道举动生气。
"什么?"
"我说老天爷在同情我,遇到你这样霸道、不尊重女性的男人,你看,他哭得多伤心?"说得她自己都很想哭。
"我霸道?你确定?"
"当然啊,光看你刚刚在停车场的举动,还有你对邱小姐的态度,这不是霸道是什么?"
她忘了还有三十部车的业绩在他手上吗?竟敢这么──老实。
前方路口刚好红灯,他停下车转头看她。"你真的这么认为?"一副受重伤的神情。
看见他这样的神情,她马上起了恻隐之心。"也没那么严重啦,大概是我第一次遇到大人物,所以不习惯这样的风格。"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的口气有点冲,让陈雅淳吓了一跳,惊慌地看著他。
"好,你是凡夫俗子。"她现在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了。
他调匀呼吸,恢复沈稳。"对不起,我只是不喜欢被这样形容。"
陈雅淳点点头。"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事,所以我能理解,不过……你本来就是个大人物。"她现在正在捋虎须,瞅了他一眼,见他没发作才又开口。"除非你今天不做席丝的董事长,不然大家都会用你是'大'老板的眼神来看你,这也不能怪别人吧?"
"你说得没错。不过你要是知道我从小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一出生就注定要当席丝的接班人,所以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的。到学校去,同学当你是'有钱人',根本不肯也不敢靠近你;回到家里,大家把你当少爷,对你必恭必敬的,一直到高中毕业,我竟然连一个能谈天的朋友都没有。
"最后受不了了,我干脆要求他们把我送到国外去念书,至少外国同学不会管我是谁的儿子,是什么鬼接班人,只当我是一般的同学。"将不为人知、深藏已久的话一口气说出来,让他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陈雅淳无语。他厌恶太过有钱,那她呢?
家里七个兄弟姊妹,只有哥哥弟弟可以继续升学,女孩子顶多高中毕业就得出来工作,帮忙分担哥哥弟弟的学费,她又该怨谁?
席璋似乎说上了瘾,又接下去说:"你知道吗?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竟然有种解脱的快感,虽然这样想很不道德,但是当时确实是快感大过伤感。"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冷血。
"那你母亲呢?"他母亲一定为了他这样的态度感到难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跑了,原因不明,家里没人敢提这件事,久了我也懒得问,反正对她也没什么记忆。"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太会安慰人的。
在如此静寂的时候,却突然冒出一个很杀气氛的声音。"麦搁卡啦!我抹想咩听!我抹想咩听!"
这个声音不断的重复,还越来越大声,几乎要破嗓。
陈雅淳满脸通红,胡乱地翻著包包,想赶快把手机找出来。
好不容易将手机捞出来。"妈,找我有事?"从手机铃声就知道是家里打来的,也知道准没好事。
"怎么这么慢才接?"陈林秀花在电话那头抱怨著。
"我──算了,有什么事?"她也懒得解释,反正她也不会想听。
"阿富说要买电脑啦,这个月你多寄三万块回来,不然他说什么作业没办法打,一定要买电脑才行。"传统的观念让她以子为天,只要是儿子要的,她绝对会想办法……要陈雅淳或其他已经在工作的女儿生出来。
"电脑?!三万?!"发现自己的音调似乎太过激昂,她赶紧压低声音。"可以在学校打啊,钱很好赚吗?"
以前她笨笨的,只要他们开口,她就赶紧寄钱回家,就算借也要借到,最后她才发现,这根本是个无底洞。
老哥读个博士,读了五年还没拿到,女朋友倒是一个换过一个,比换衣服还勤快;老弟大学也是读得乱七八糟,整天只会泡网咖。
偏偏兄弟俩嘴巴一个比一个甜,把老妈哄得团团转的,拚命想从她们这些女儿身上挖钱给他们泡妞、泡网咖。
前阵子老妈甚至还想叫小妹高中不要读了,直接到餐厅当服务生咧!要不是她和几个妹妹极力阻止,小妹恐怕连高中都读不完。
"他说一定要买,不然没办法做什么什么报告啊!"陈林秀花音量加大。
"那就别做啊,反正他的书都读到屁股去了,有读跟没读一样,不如早点去当兵。"报告?!是想上网玩线上游戏吧?
"你怎么这样说你弟弟!你也不想想,你爸爸当初就是为了让你读书才会……才会过劳死的,现在你竟然这种态度?!你就不怕他难过吗?"陈林秀花又将这件事搬出来说,这是陈雅淳心中永远的痛。
老爸最疼她,常常告诉她要认真读书,不要像他没读多少书,就只能当工人,出卖体力赚钱,所以当时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继续升学。
因此老爸白天要做建筑工人,晚上则跑去当临时工,跟人家一起挖马路,就这样积劳成疾,很快的就倒下,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而她的升学梦也就此打碎。
"好了,不要说了,我会汇钱回去,他最好是真的拿来做'报告'。"说完就把电话给切断。
她实在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很特别的手机铃声。"他也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找别的话题。
他现在知道,她刚刚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多么的语重心长了。
她露出一抹苦笑。"对啊!它说出我的心声。"当初听到刘文聪录的这段铃声,她就觉得真贴切,所以才会把它拿来当作家里来电的铃声。
铃声再度响起,这次是悦耳的和弦铃声,陈雅淳露出一抹笑容。"喂,干么?"
"干么?!吃饭时间你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我在等你吃饭耶!"锺娇艳哩啪啦的,说得又急又高昂,连席璋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今天不回去吃了。"现在大概只有娇艳会关心她。
"不回来吃?!为什么?"锺娇艳仍然维持高分贝,因为这种情况几乎从没发生过。
"嗯……我要和客户去吃饭。"她小小声地说。
席璋听她说他是客户,马上皱起眉头表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