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翔没答腔,径自走到客厅内附属的的酒柜前,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一只玻璃酒杯,他在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
「你对日本似乎很熟悉,」他啜饮一口酒,闲闲地开口,「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记得我们曾在京都远山家的花园见过面吧?」
「当然。」
「那一晚你送情报到远山家,却在不久后又被我偷到手。」
「确实。」回想起那一夜,他仍忍不住佩服少年有办法在远山家来去自如的本领。
「你大概不晓得自己传送的是什么情报吧?」
「有人花钱请我在台湾取一份商业情报,然后再将它安全送达京都远山老人手上。至于情报是什么内容,我可管不着。」
「那份情报是某个人在你接下工作前一天,从神谷财阀在台湾的办事处带出来,再转交到你手上的。」
任翔眸光一闪,「是神谷财阀的商业机密?」
「不错。」
「是关于什么的?」
海豚沈默不语。
「话别说一半,海豚,难道你不是打算要告诉我什么?」
「神谷财阀从事运输业,」海豚像终于下定决心,「除了普通货物,更从事军火的运输。」
「军火?」任翔轻轻挑眉。
「是的。」
「他们不仅从事军火武器在西方与第三世界之间的传输,本身在东欧就拥有军火工业的股分。虽说从事这种行业并不犯法,但传言他们为牟取营利,不惜暗中煽动各地战火。当然,这只是我们搜集到的情报而已,尚未经过证实。但大概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吧。」
海豚静静说来,任翔亦静静听着,脑海忽然灵光一现,念及那晚前来阻止他接下案子的神秘女郎,两道剑眉轩成一直线。为什么美人会事先得知有人会委托他这份工作?这一切究竟是?
「那份情报──跟哈斯汀王国最近的政变有关?」
「是骑士党的武器采购订单。」
武器采购订单?难怪他们会想要。任翔蓦地了然,他们确实需要掌握骑士党的战斗能力,以便拟出因应战略。
「神谷财阀为躲避西方世界追踪,」海豚淡淡地继续,「将军火的生产线摆在东欧,流通运输中心在伊斯坦堡,订单确认中心却在台北。」
「而这一切都由神谷财阀在京都遥控。」
「是的。」
「为什么远山会想要这份情报?」
海豚微微一笑,「是我们放下的饵。远山与神谷并称关西两大财阀,又都把最高据点设置在京都,两家在商场上一向竞争激烈,他以为那份情报是神谷财阀亚洲区最新的人事蓝图。」
「所以你们透过远山利用我传送情报,再由你这个神偷坐享其成。」任翔似笑非笑,「好个计谋。」
「承蒙谬赞。」
任翔眉一挑,「你献的策?」
「诚如你所说的,我对日本商界还有一些了解。」
他淡淡地笑,脑海中玩味着海豚话中含意,神情却丝毫无一丝牵动。这名少年绝对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在那样的组织占得一席之地,上级甚至愿意采用他的计策。这家伙对日本那么了解,又是黑发黑眸,莫非正是出身日本?「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问少年。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停顿数秒,「你认为兰姊可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吗?」
他心一凛,「你的意思是──」
「她是神谷财阀的人,据水晶说她枪法十分精湛,显然就是他们刻意栽培的人物。」
任翔知道海豚话犹未尽,也明白他在暗示什么,他举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我肯定她真的失忆。」他瞪着空酒杯,语声阴沈,「她演技没那么好。」
「你也肯定她跟神谷光彦回去后什么都不会说?」
任翔沈默两秒,「不会。」他依旧坚持原先的想法。
「你还是信任她?」
「嗯。」
「我还是认为我们应尽速离开这里,离开神谷光彦的势力范围。」海豚强调。
任翔却淡淡地应道,「在船未穿过勃斯普鲁斯海峡前,我没法找到接应者。」
「那我们就必须小心。」海豚若有所思,「要十分的小心。」
「小心什么?」水晶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同时转向她,眼眸皆蕴着神秘的光芒。
水晶感觉到了,「你们瞒了我什么?」
不需要告诉她这艘船上处处是危险!两人一瞬间在心里掠过同样的念头。
「是有关晓兰姊姊的事吗?你们真打算就那样让她跟那男人走?」
「那是她家人。」
「任大哥,你怎么说?」水晶直接瞪向任翔,「你舍得就那样放她走?」他一耸肩,「有什么舍不得的?」
「真的假的?说的那么轻松。」她嘲弄他,「真不在意,方才为什么一直看着她背影不放?明明就是舍不得。」
「我不是看她。」他优闲地跷起腿,「我是想不透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男人的长相。」他双手一摊,眉毛一凝,「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男人!连我都比不上。」
水晶愕然,「你说什么?」
任翔不理她,径自放松脊背靠着沙发,一双眼凝望着天花板,又是无奈又是叹息,「真不甘心!我一向自诩美貌,这阵子却总是碰见一些长得晶莹剔透的人物。唉唉,什么光君嘛!男人啊,长得像我这样就叫恰恰好,美成那样不觉得娘娘腔吗?真是的!」他嘟嘟嚷嚷,口气虽是讥嘲却又仿佛充满了嫉羡。
水晶不可思议地瞪视他,她猛地转向海豚,「我有没有听错?这家伙是不服气人家长得比他好看吗?」
海豚摊摊双手,「好像是这样。」
这简直令人无法忍受!还以为他至少会为兰姊的离去感到有些难过,毕竟他吻过她,至少表示他不是对她毫无感情──但他原来是在意这世上竟还有别的男人长相比他端正这种无聊事!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曾喃喃自语「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话。她早该知道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自恋狂才是!
「唉唉。」她学任翔的声调无奈地叹气,「我的白马王子!──真是可怕的幻灭啊。」
「别难过啊,水晶。」一旁的海豚忍不住启唇,洒落一屋爽朗笑声,「人家不是说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吗?」他不停地笑,直到水晶的眉紧紧蹙起,直到任翔也不耐地瞪向他,直到满室尽是他的笑声回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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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兰随着神谷光彦回房。她原以为上杉船长保留给任翔的套房已是船上之极品,没料到这间位于十二楼的套房还更加奢华。她默默望着周遭,客厅里其中一面墙完全是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外头雾茫茫的海景。她定定地站在那面墙前。
「小姐,请喝茶。」方才进门时,光彦替她介绍的秘书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她向年老的秘书道谢,据光彦所说,这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是神谷家的心腹,从小看着两人长大。但就像她完全忘了光彦一样,她同时也不记得他。但她记得曾见过这种瓷杯,在任翔家,她最喜欢拿来盛咖啡的那一套瓷器便和这只杯子是一模一样。
神谷光彦注意到她的异样,「你是不是还记得这组瓷器?这是你最爱的一组,皇家哥本哈根的产品。我命人在所有你可能住的地方都摆上一套,当然也包括这间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