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进的人有三个,她们分别穿着胸罩、睡衣和泳衣,她们是Myster的三胞胎。
“阿大阿二阿三小姐……”小蝉走到她们跟前。
阿大张开手臂,说:“很久没见,海蓝宝石小姐。”
小蝉上前与阿大来一个拥抱,阿二阿三也围上来,亲切地拥抱她们尊贵的客人。
小蝉看见她们,心里头也着实高兴。“再见你们,感觉仿如隔世……”
穿着少女味道半杯型白色通花胸罩、内裤和花边丝袜的阿大说:“也快三十日了。”
“三十日……”小蝉呢喃:“我快要回去吗?”
穿在阿二身上的是一件男装间条睡衣,她说:“你的肉身正躺在医院中,不久之后将会苏醒。”
阿三穿着两截泳衣,上身是入膊的V型设计,泳裤则带有六十年代的风格,低腰一字脚,颜色是巧克力一般的探棕色,泳裤的前端缓有一个银色圆形扭子。她说:“海蓝宝石小姐会在这个空间逗留至后天,到时我们会安排送你回到原本的肉身和时空。”
小蝉立刻依依不舍。“我的旅程要完了……”
阿大说:“所以,你重复碰上阿光,他唤醒你归来的意识。”
阿二说:“你亦一天比一天虚弱,你快将与这个空间作别。”
小蝉跌坐到椅子上。“我只有余下的时间说再见?”
阿三说:“无论是三天抑或三十天,始终要讲再见。”
小蝉双手紧握,她说:“我会舍不得,十分十分舍不得……”
阿大告诉她:“有聚就有散。你回去之后,开始的是另一段旅程。”
小蝉抬起无助的眼睛,虚弱地说:“我已习惯了感受毕加索的存在。我忘了我在这个时空有多久,我只知我所存活的每一刻,为的是与他同在。”
阿二微笑。“那么,回去之后你就有另一个学习使命:你要学懂为自己而存在。”说罢,阿二就感叹:“当女人学习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我总是分外的感动……”
阿三说:“为别人存在的旅程始终会完,只有为自己存在,那旅程才会永恒不息。”
小蝉细细地呼了一口气。“但回去之后,我就要面对阿光。”
阿大耸耸肩。“你始终要解决这个男人。”
小蝉非常泄气。“他真是我的人生难题。”
阿二说:“我们信任你,今时今日,你必定会处理得很好。”
小蝉咬紧牙关合上嘴,一想起阿光她就皱眉。
阿三说:“后日会有一辆马车把你接走,你会安全返回原本的时空。”
无法不伤悲。“我舍不得毕加索!”
阿大轻拍她肩膊。“放下了不等于失去,他会常存你的心内。”
阿二说:“以后,你一想起他,便会充满力量。”
小蝉扁起嘴,很想哭。
阿大阿二阿三风骚地说了一些话之后,就径自开门离去。小蝉一直窝在沙发内,心情逐渐低落。究竟如何说别离才不那么痛?她的嘴愈弯愈下,她实在不懂得怎去和一个相爱的人说再见。
毕加索回来时,双手正捧着食物,小蝉上前拥抱他,想挤出笑容,但笑不出来。毕加索放下沉甸甸的纸袋,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小蝉便告诉他,后天大家便要分离。
说着的时候,小蝉的神情很哀伤,毕加索听了就面色一沉。
小蝉把食物放进厨房内,毕加索看着她摆放东西的背影,眉头一皱,就打开大门走出去,他关门的手势是一贯的猛烈沉重。
随着那“砰”的一声小蝉的心开始痛,她瑟缩在厨房的一角,掩脸垂泪。那哭泣由默然渐变为嚎哭。
分离究竟有多怆痛?哭不了一会,她的胃就翻了过来,她按住胃又按住心,她伤心得要呕吐。
她以近乎爬行的姿势走回大厅,勉强支撑起来,再扶着墙走到睡房,然后就一直伏在床上痛哭。除了哭泣之外,她实在找不到另外一个表达自己的方法。
半夜,毕加索回来,她坐在床上向大门望去,看见他握着酒瓶,样子有点昏醉。小蝉以手抹了抹面,然后以一种等待看一场骂战的心情望着他,他正站在画布前,木无表情地盯着她。
目光内不带任何感情,二十岁的毕加索已懂得如何叫女人心寒。
“你,出来。”他对小蝉说。
小蝉走下床,蹒跚地站到他跟前。毕加索看了她半晌,然后就吩咐:“拿两只杯出来。”小蝉听话地走进厨房拿杯子,放到毕加索跟前的木台上,她仔细注意他的神色,看来,他并无要发作的意思。他倒酒,要小蝉喝下去,小蝉把酒一喝而尽,轻轻地放下酒杯。
毕加索一连喝了两杯,才对小蝉说:“你回去之前替我把费尔蓝德找出来!”
小蝉觉得很为难。“你与费尔蓝德要在三年之后才会相识啊!”
毕加索把酒杯大力按在格上,语调严厉地说:“你总不成说走就走!你要我忘记你,就要给我找来费尔蓝德!”
小蝉讨厌毕加索的强人所难。她斟出酒,喝了一口,然后闷声不响走到睡房中。她倒在床上,合上眼睛,带看醉意睡觉去。她无力气与他争论,宁可好好睡一觉,避开这个男人。
未几,在小蝉将睡未睡之际,她发现毕加索也窝进床上来,她转过身伸手抱住他,她感觉到他的肌肤微震。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在漆黑内吻走他的眼泪。怪可怜的,他以愤怒掩饰悲伤。她没教训他,没拆穿他,只是温柔地抱着他。她让他哭得累了之后,他与她都双双入睡。
复杂的男人带动复杂的爱情,就连伤心,都来得不纯粹。
翌日,小蝉与毕加索往蒙马特山头走去,她知道三年之后,毕加索会搬到这山上的一幢住宅居住。
小蝉与毕加索边走边说:“未来三年,你会在西班牙与巴黎间来来往往,一九○四年,就是你与费尔蓝德相识的一年。”
毕加索打量散布各山头的画家阵形,然后笑起来。“我也差不多忘记了。你知道吗?愈在这个空间逗留下去,我对往事的记忆愈模糊,仿佛是重新活过一样。”
小蝉挽着他的手臂。“这样很好嘛!”
从书本中,小蝉读过毕加索在蒙马特山上住宅的名字,现今却记不起来,而毕加索则像是找寻前世记忆那样,凭感觉茫然地在巷与者之间游走。当来到一幢名为Bateau Lavoir的住宅跟前,小蝉便停了下来,而毕加索脱下头顶的扁帽子,带点兴奋地说:“好像是这里……”
小蝉笑着说:“好……三年之后,你与费尔蓝德在住宅外碰面,继而你才知道,这名大美人是你的邻居。”
毕加索抬头向上望。“听上去很浪漫。”
小蝉则说:“邂逅美丽的女性当然浪漫。就算你住巴黎她住非洲,你也会觉得大家极有缘分,距离极近。”
毕加索听得出她的酸溜溜,于是说:“但也浪漫不过我和你的邂逅。”
小蝉低着头,笑得很甜。
毕加索吻了吻她。然后二人牵着手,倚在住宅的大闸前。小蝉明白他,他是意图等待那名三年后出现的情人。
这山头充满艺术的浪荡味道,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年轻艺术家砌磋讨论,咖啡店和小酒馆中,有人念诗有人演奏音乐,也有人绘画和摄影,明媚慵懒又自在,非常动人。
毕加索说:“我们活得贫穷但热情洋溢。”
小蝉说:“你的一生也充满热情。你什么都有,美女、名气、成就、财富、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