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群雄割据的时代,北方陷入战乱中,而长江以南的齐国,却因有着长江这道天然屏障,而得以存活在乱世中。
名列江南第一大世族的沈家,向来是名门贵胄竞相拢络的对象,而沈昊宇最钟爱的长女沈纤纤,更是各大豪门世子争相追求的名媛淑女。
虽然沈昊宇一直将女儿养在深宅大院之内,外人难以窥见其貌,但以沈家掌控江南经济命脉的财势,及沈氏夫妇出色的外貌和俊秀出尘的儿子,不难想像沈纤纤必然是人如其名,一个纤细柔美、清雅脱俗的水晶玲珑人儿。
因此,不断地有媒人上门为沈纤纤说亲,而今,沈纤纤已近及竿之年,络绎不绝的求亲之人几乎踏破了沈家的门槛。
然而却在这众多的青年士子之中,出现一个瘦弱矮小的游方和尚,他一开口便语惊四座地表示,沈纤纤的命格奇清,不适合许予婚配,若是留在沈府必能为沈家带来好运;若是许配他人,不但会为夫家带来灭门之祸,本人也会在短期内香消玉殒。
沈昊宇一听此言,当场勃然大怒,立即命家丁将这名游方和尚押入地牢中,然而这诅咒般的预言一出,当场吓退了不少的青年士子,又仿佛是应验了红颜薄命那句话,沈纤纤不久便传出了染上怪病的传闻,从此以后上门求亲的人潮慢慢地绝了迹。
数年之后,纷战不断的北方,由武人门阀出身的李建德平定了战乱,建立了北夏皇朝,从此与南方的齐国形成南北分踞的现象。
第一章
南朝 丹阳
应是沉寂的深夜,雕栏玉砌的楼宇中仍传出阵阵热舞清歌的喧哗,迷离的月色笼罩下来,在细致如玉般的琉璃瓦上染上一层银白色的粉雾,一朵乌云轻飘飘的落下来,立即融入错落有致的阴影中,仔细一看,那朵乌云竟是个身着黑衣、头上还蒙了个黑色面罩的夜行人。
人影探头往屋内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大厅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数名乐师手执各种乐器,或击鼓或吹笛或弹着琵琶合奏出节奏鲜明的乐曲,数名衣着华丽的舞姬,随着弦音鼓声舞动着轻灵绰约的舞姿,大厅两旁坐满了朝中的高官大臣,随侍的美女频频地劝酒,有几名高官甚至已不胜酒力地醉卧在地,丑态百出,坐在主位上的潘继光则是更加地放浪形骸,丝绸的外衣已被抛在地上,仅着单衣的他半敞着胸脯,左搂右抱着美人儿,两眼还色迷迷地看着在厅中旋转的舞姬。
“潘继光这厮,奢华糜烂的程度可丝毫不比那夜夜笙歌的昏君逊色。” 清脆的声音显然是名女子。
“你怎么知道?你进过皇宫?” 一个慵懒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差点失足滚落下去,一只大手及时揪住了她,却也没有好心地再拉她一把,而是让她险险地挂在屋檐上。
“你是谁?没事躲在那里吓人做什么?”
她抬头一看,那人全身大多隐藏在阴影中,只能依稀看出对方也是个夜行者打扮的黑衣人,遂不客气地低斥了一声,丝毫没有警觉到自己屈居下风的弱势。
“你又是谁?挂在人家的屋檐下做什么?”
“你以为我爱呀!被一个像鬼一样的人害的!”她没好气地说着。
这人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抓着她,既不肯拉她上去,也不肯放开她,就这样让她挂在半空中,他不知道这很折腾人的吗?
黑衣人有趣地扬扬眉毛,没见过居于下风的人还能这样趾高气扬,这女孩不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吗?
“你还要等多久才肯拉我上去啊?” 她不客气地问。
“你不怕我把你扔下去吗?”
“那你就扔啊!”她懒洋洋地诅道:“只要你不怕泄漏行踪的话。”
就算真的被扔下去,凭她的轻功也不会有事的,不过这梁子一旦结下了,她一定会彻底的去破坏这人的大事!
黑衣人轻笑几声,一使劲将她拉了上来,“还真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夜贼哪!”
不怕摔下的,不是白痴,便是自恃轻功过人,即使从高楼坠落也能毫发无伤,黑衣人相信她是后者。
他往下瞄了几眼,“那下面可是全副武装的侍卫,这一掉下去,可就麻烦了。”
“我相信那些侍卫只要一知道夜枭出现的消息,他们定然无暇顾及我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瞧他这模样,恐怕也不是第一次进来的吧!若她没猜错,他应当就是近日来众人口耳相传的夜枭。
夜枭是近日来出没在南齐皇都的神秘人物,他行事胆大妄为,劫富济贫却到皇宫里去了,朝中的高官豪族几乎无一幸免,就连向以为善闻名的沈家也曾多次遭到损失。
论起情节轻重,可不是她这小小的闯入者可比的。
“你怎能确定我就是夜枭?”
“阁下一身飞贼的行头,任何人看了都会这么认为的。”
一双清灵灵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一身黑色劲装的打扮,脸上还戴着半截精致的黑丝面具,仔细地遮去了他大半的脸庞,嘴角的微笑似乎在嘲弄她脸上那块松垮垮的黑布。
“呵呵!说得也是。”夜枭算是承认了,“你咧?不先报上自个儿的名号吗?”
“我?!”
她愣了一下,她出来冒险只是为了好玩,可还没想到要留下什么名号,况且要溜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要出了名,引起家人注意那就惨了。
看看夜空中一抹如勾的新月,心念一动,便道:“幻月。”
“幻月?”夜枭笑道:“原来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贼。”此话一出,立即换来两颗大龙眼。
“谁跟你一样专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她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你咧?”她不驯地扬着下巴,露出一截白暂的颈子,“你又是到这里来做什么?”
夜枭摊摊手道:“瞧我这身打扮,当然特地来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太诚实了吧!
她差点因为他的坦白而笑了出来,清灵灵的眼珠子一转道:“你这回可是看上了什么宝物?”
夜枭反问道:“怎么不先说说你看上的宝物呢?”
“我才不要潘继光的东西!”
听见她轻蔑不屑的语气,夜枭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看起来你对潘继光倒是很有意见。”
幻月哼了一声,“只要是南齐皇朝的百姓,大多对潘继光非常有意见。”
尤其在今晚看见他那豪放奢靡的夜宴方式之后,她就不难想象,城外为何会有那么多餐风宿露的流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南朝百姓的生活写照,尤其进入国舅府之后,她有着更深的感触。
“至少在大厅上的那一群可不怎么讨厌他哪!”夜枭讪笑了一声,显然对今晚赴宴的高官也没啥好感。
“那群人本就得依仗着潘继光才能升官发财,当然得努力奉承。”幻月也相当不齿那些高官的行径。
夜枭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那你呢?”夜枭斜睨着她,一副夜行人的装扮很难让人相信她的动机单纯,“瞧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来阿谀奉承的,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总不会是来看狗官寻欢做乐的吧?”
幻月立即反驳,“当然不是!我是来……”
她突然呆了一下,她之所以潜进来不过是为了好玩,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不过半夜潜入别人的家里本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行为,看见他促狭的眼神,八成以为自己也是夜贼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