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赔我们!」要求开始提出来,凶得更理直气壮,得理不饶人。
林千慧目光瞄向受伤的摩托车,心想不管对错与否,灾害已然产生,善后是必然的结果。看得出摩托车的车龄很大,两人年纪又比她大,称得上是长辈级的人物,况且身材都是她的两倍大,只好再退一步。
「要怎么赔?」顶多把篮子换一换,三、五百元就解决,林千慧不想跟老人家计较。
「赔篮子!」大手一伸,用力指着被撞得歪倾的篮子。
「没问题!」林千慧爽快的应允。
或许对方看出林千慧好商量好欺负,媳妇干脆更大声的要求。「轮胎也要换。」
换轮胎?林千慧头一低,看着被磨得快没有齿痕的轮胎,明眼人也知伤害跟她无关,需要换新吗?
「这里和那里,都要换新的。」说得不够清楚,厉害无比的媳妇干脆用手比,从方向盘到车头的部分要求全部换新。
「这……」似乎太过分,她明眸微眯。
摩托车龄已大到几近可以踏进修车场安息,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大肆整型吗?
「还有我的收惊费用……」
有没有搞错?!
「还有婆婆的补偿费……」
当她是冤大头吗?
「还有我们两个婆媳的心理重建赏用。」媳妇和婆婆一条心的牵着手,互望一眼,婆婆老眼中还冒出欣赏的目光,媳妇果真聪明能干。
林千慧越听越不高兴,原先念在长辈的份上不予计较,怎知对方竟认为她是个软柿子,要求条件实在夸张过分。
「我只赔篮子。」林千慧不退让,要不就干脆不赔。
「不行!」媳妇跳起来,泼妇的姿态张牙五爪,指着她破口大骂,「这里有许多街坊邻居当我们的证人,你别想赖帐!撞伤车子,想不赔新的吗?撞伤人,不用好好的赔偿吗?」
四下围观凑热闹的民众开始热切讨谕,关于对与错开始漫天的喧嚷起来。或许林千慧先行示弱,众人的言论一致偏向婆婆妈妈,认定是她的错,该赔!
「说实话,我要不要赔,干脆找警察来评评理,若是警察说是我的错,你们开的条件我都照价赔偿;警察若说是你们的错,那篮子我也不赔。」林千慧看着嚣张的婆媳脸色微变。
「叫什么警察啦!小事情,何必要麻烦到警察。你这个年轻女孩子想拿警察来欺负人吗?」媳妇气呼呼的跳起来吼叫,像被激怒似的。
「有没有欺负人,警察来了,自会见分章。再说,我可是等到绿灯才放动车子转弯,而你们那线,跟我这里,明明差上一段距离,而等红灯的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绿灯的时候,冲过来撞我的车?!」
人群在林千慧淡淡的解说下,从同情婆媳的情绪,转而认真思考真相。
这时,某个人跳出来说:「没错啦!我的车子跟在小姐的后面,我们这一线道明明已经转成绿灯,小姐慢慢转弯的时候,是她们闯红灯直接撞过来。」中年人的仗义执言,使得其它人开始评论是非曲直。
原来婆媳闯红灯,恶意撞车还这般有恃无恐。
这年头真是恶人先告状,恶人当道呀!
「我……我哪有闯红灯,我有慢慢的开过去啦!是她要转弯,转得不够快,才会跑过来让我撞。我不管啦!你撞到我的车子,就是要赔。」理字不在身,干脆耍泼赖,硬是赖上林千慧。
林千慧也不吭声,任婆媳拉着众家街坊,低低的哀求公道,热闹的街道闹成一团。她从容自若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110三个键。
「你要做什么?」媳妇随即尖叫起来,仿若林千慧的行为天理不容。
「报警处理,难不成要弄成交通大乱?反正车祸现场也没有弄乱,叫警察顺便来量一量,做做笔录,减少麻烦。」
「不用啦!」警察若来就先罚她无照驾驶,外加未戴安全帽。
「那……」
「你说要赔我篮子。」没鱼,虾也好。
林千慧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元。
有人出声抗议,「这笔钱不用给她,不是你的错。」
「没关系,花钱消灾。」五百元事小,事情快速处理就好。她转向其它的路人纷纷致歉,「不好意思,耽误到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在这里敬上最高的歉意,真抱歉。」话一落,她匆忙的上车,刚好绿灯亮起让她赶路去。
今天可真是漫长的一天,她得赶去南投的店家送货,再转去新竹的两个客户家,最后还得跑大台北一大圈,送四个点。非到半夜才回得了家呀!呜……鸣……廉价的劳工,还被恶质的婆婆妈妈两人党给拐了五百元。她今天是做白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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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投的阿伯看到久未现身的林千慧,像几十年没有看到她似的,硬拉着她东看看西瞧瞧,还叫他的儿子出来玩「来电五十」,最后拐她去吃顿相亲饭,要她答应过几天跟他其它的儿子相相看后才放她去新竹。
而送货的点一在新竹市头,一个在尾,光是在市区里绕呀绕的,她的头就痛,脚就麻,脾气直往上冒。可是一看到衣食父母,她还是咧出笑脸,笑得很谄媚。
台北的四个点则分布在东南西北各个角落,像故意整她似的,每条路都塞得很热闹,每个红绿灯都故意跟她作对,而且她又得打起精神跟客户哈啦,令她身上的每条神经都累得哇哇叫。
她快死啦!她快要累死啦!
当她把花送完,时间正式迈入晚上十点钟。目前车子卡在淡水附近,人却累得眼皮快要合上,她已没体力把车开回中部山上的花圃。勉强的结果,搞不好她直接睡在高速公路上,若有不幸就造成连环大车祸,成为千夫所指的罪魁祸首。
不行!她没信心可以安全抵达家门,现在要她多开几分钟,真的会昏睡过去。她方向盘一转,顺势停在路边,扭扭僵硬疲麻的臂膀,尖叫两声以消减今天的工作压力后,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直拨好友的香闰。
「亲爱的,你寂寞吗?你孤独吗?需要我来慰问你吗?」娇嗲嗲的柔媚嗓音,如同0204的性感娇媚般勾人,徐徐的从林千慧的口中流泄而出,很难听得出来她快要累瘫了。
对方传来几句银铃般的轻笑。「臭千慧,这么晚了,还捉弄我。」
「小的哪敢呀!你可是我最敬仰的江大美人,我对你可是一片丹心,忠诚可比滔滔海水,如山之菱。」小太监般的尖音惟妙惟肖的响起,巴结的态度十足十的像。
「妳得了。」笑声顿起,她娇嗔道。「刚回到山上,还习惯吗?」
「呜……鸣……江大美人呀!你要同情同情小的遭遇,小的至今流落街头无依无靠,恳求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小的将会感激你一辈子。」像频道转换般,小女孩可怜兮兮的声音乍现,犹如被遗弃的流浪小孩。
「妳在台北?哪里?」笑声遽停,惊诧立起。
「正在看着淡水的河畔,想着你……」哀怨的男子低沉声,像失恋般的哀伤。
「过来,快点过来。」声音是又好气又好笑。
「小的遵命。」电话收线,林千慧秀眉轻拢,眸光晶亮的飘向行动电话。
激活车子前,她暗想着若继续开车,无人陪伴聊天提神的话,她将再陷入昏沉的状况,到时殃及无辜路人,岂不害人害己、多增罪孽?于是她戴上耳机,拨给她最好的哥儿们,想借着聊天打屁来打发半个小时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