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爬这种坡路你就要有心理准备,看你外表健康又有运动员的骨架,想不到体力竟是这么差,露营区审核指导员的标准这么松吗?」他不免又摆起他那张门神般的严峻脸孔,不带一丝怜悯。
难怪他母亲都拿他没辙,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喂!你以前都用这种态度对待你老婆的吗?」
崇纶已放慢脚步,好让祖儿跟上。
见他一张脸阴沉得像被人倒会似的,祖儿不免又将话题一炒。「她能受得了你这阴阳怪气的个性?」
又不是公众人物,瞧他像被逮着小辫子似的吭也不吭一声,这很大不了吗?
「说嘛说嘛,你上回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反正一路上也无聊,当作是大哥哥跟小妹妹说故事,这样分散注意力,脚就可能不会那么酸了。」祖儿清丽的脸庞上乍现高中小女生的光彩,天真又带点稚气。
谬论!
脚酸跟他的过往会扯上什么关联?他实在是懒得跟她提起曼弦,一是她是外人,二是他很怕再思及沉痛的过往,说好了要振作,不能太消沉的。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我的过去?」两色分明的眼珠子,睁得过大还有点吓到祖儿。
「像你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感情故事一定比别人来得丰富,像我,乏善可陈,老碰到一些小男生,谈起恋爱来是肤浅得可以了。」她随手拔下一朵小蓟草,无意识地玩弄着。
崇纶摇了摇头。「你自己也是黄毛丫头一个,有资格说人家小吗?现在的男孩早熟得很,IQ、EQ应付你都绰绰有余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认为我也是属于花瓶型的?」祖儿有些动肝火,这男人越来越无趣,损得她一无是处。
「瓶是有啦!」他朝她全身打量一下,又回到她脸上。「至于花呢?也只能说是普通。」
「你认为我不够吸引人?」一向很有自信的祖儿,第一次被男人说成「普通」!
「外貌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难怪你吸引男人的水准一直提升不上来。」这一点,就足以将她和曼弦拉开一段距离。
「你这人怎么这样,老说些人家不中意听的话,摆什么架子?」这块铁板又硬又厚,祖儿两片红鲜的嘴唇嘟得快顶到鼻头。
「你真的是马屁文化的信徒吗?」崇纶又开始加快了脚步。「对不起!你若想听漂亮、奉承的话那就找错人了。」
祖儿也追了上来,「那你……你不是对我有好感,何必自告奋勇陪我来。」这一点,他该很难解释吧!要不是他一副高高在上,老摆一张大智慧的脸孔,她也没必要把话说这么明。
他回眸瞄她一眼。「没看到当时的状况吗?我是想躲我母亲才骤下这决定,虽说有那么一点是怕你入山区后会危险才起怜悯心,但,坦白说这并不是主因。」
祖儿觉得自己像张白纸被活生生撕成两半,她存什么感恩的心呀?眼前这男人竟将她视为绝缘体说出这样的话,不给她留下一丝一毫幻想的空间,平祖儿,你也太低估这男人的智慧了,这种理性的「植物性」动物,很难立竿见影将他一眼看穿的。
她笑了笑,告诉自己一定要结束这种高中女生程度才有的思春举动。「喔!那真多谢你们家庭的不睦,还有左慕塘适时配合,才能让你有机会出来透透气,我说的对吧?」
这女人也太情绪化了,净说些这么酸不溜丢的话,她真会对他有好感?不会吧难道她还看不出他已经失去再谈场恋爱的冲动了吗?
「喂!先生,你在发什么愣,现在要往哪个方向?」不知不觉已来到一条岔路,祖儿和三个小孩子皆等着他回答。
被这么一拍,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怎会陷入和她谱出粉红乐章的情愫中,他必须冷静,她不能取代曼弦的。
回过神后,他朝左边看去。「现在大家都累了吧?那边不远处有一座『小熊潭』,里面的潭水又冰又清澈,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你们还可以玩玩水、消消暑气。」
「好耶!」三个小孩早已被烤得像麦色煎饼般难受了,一听到有水喝又有得玩,怎会不开心。
全体一致通过后,毫不考虑便往前走去,当所有人正憧憬那一处桃花源地,天空莫名地竟飘来了一团乌云……
***
第4章(2)
在一群人正往「小熊潭」前进时,另一边少了牵累的慕塘,已加快脚步回到了营地。
小涯见他独自一人回来,脸色不是惊惧的,而是有火烧眉毛地惶惶不安感。
「祖儿呢?还有哲浩、夏莲、明南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你也知道有台风要来的消息吗?」一大串的疑问句搞得慕塘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唯有最后一句他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你说有台风要来?」他整个血管立即沸腾了起来。
小涯互搓着手。「气象局今天下午才发布海上、陆上台风警报,我一直要打电话到石家牧场,告诉你们这次野地宿营将被迫取消,怎知电话一直打不通,连传真机也不得使用了。」
慕塘这才想到临别前他发现电话不通的事,该死,这下麻烦了。
「现在他们人呢?」小涯的不安情绪笔直地上涨。
「跟石二爷他侄子去找新宿地,那一区他比我熟,所以就由他陪,那我只好先回来帮你忙了。」慕塘简洁地对小涯说了一遍。
石二爷他侄子?
「他是不是叫石崇纶?」小涯瞪大了眼,一层灰白的槁木之色侵袭她的神经百骸。
「是呀!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认识他?」慕塘从没看过小涯的脸色这么差过。
小涯陷入一片慌乱。「他的太太就是在台风夜过世的,所以一旦有台风来临,他就会出现人格分裂,要是没有带药在身边,我怕……他会一时失去理智对祖儿做出危险的举止。」
「你对他怎会这么了解?」奇了,小涯怎么对石家人也这么熟悉。
「因为他死去的太太萧曼弦是我介绍认识的,唉!别说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必须先把他们找回来才行。」她昂首朝天边一看,晚霞的橘灿已被台风外环的气流完全吞噬,风也开始在树林间摩挲着枝叶,沙沙的枝叶声,听来格外叫人惊悚。
「我看我亲自去找他们!」慕塘的行动永远比子弹还快,但立刻被小涯横臂挡住。
「你想找死吗?这次的台风属于强烈台风,我怕你才走到一半,自己就被台风刮跑了。」她自然不会让慕塘冲动行事。「哦!对了,他们可有带无线电?」
「我记得应该有。」慕塘帮祖儿检查过背包,依稀有这印象。
「那好,立刻跟我到收发室去联络看看,也许来得及叫他们快循着原路回牧场避一避。」刻不容缓的,小涯立刻奔回营区总部。
老天保佑,希望这二大三小能平安无事度过这场厄劫。
小熊潭畔
天公似乎留给祖儿他们五人多一点温存,这儿的风吹得还不是很大,云脚虽然已长了毛,可是对于沉浸在潭水内嬉戏的四个人来说,丝毫没有体会出风雨前宁静的可怖。
崇纶没有下水,高挑的身材半蹲在一块大石上,他的眼睛始终没有脱离祖儿和三个小淘气的那块小方格内。
两年了!
他很久没有仔细地观察过一个活生生女人的娇态,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完全贴切极了,看祖儿和小朋友们泼水灵秀的驿动活跃,娉婷袅娜的春肌雪肤,在自然天泉的洗涤下,比三国时代的洛神还来得叫人痴迷,皏白的衬衫顺着她曼妙的身段贴顺而下,像是无法掩遮的在诱惑亚当咬下的禁果,崇纶承认自己并非柳下惠,面对这样一具鬼斧神工的同体焉能不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