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月下有佳丽相伴是人生一乐事,但是孤男寡女独处高墙之上,恐要遭街道之士非议了。虽然他不是很在意这些,不过还是得替人家花大小姐的闺誉注意一下,因此他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要回房歇息。
「冷公子!」
听到花蝶衣的叫唤,冷剑影停下离去的脚步。
「是奴家打扰了公子赏月的雅兴了吗?」
「没。」
「那么公子为何要走?」
「夜深了,该歇息了。」
「是吗?还是怕孤男寡女共处会招人非议?」
冷剑影静默不语,揣测花蝶衣唤住他的用意。
「我不怕遭人非议,只要共处的人儿是你!」
冷剑影倏地转身瞪视着花蝶衣,讶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而花蝶衣则给他一抹含羞带怯的微笑,更令他的心怦怦狂跳。纵然他有些动心,但冷家堡还有太多事须处理,他现下并无成亲的心思,所以不想招惹情债,因此只是四两拨千金道:
「谢谢花小姐不嫌弃,只是夜深了,还是请早点歇息吧。冷某失陪了。」
纵然花蝶衣瞬间僵住的笑容、苍白的容颜令人心疼,他仍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转身离去。怎知才迈开一步,就听到背后一声惊呼,转身见花蝶衣失足正往高墙下坠落,他当然立即跃下抢救,一抱住她便闻到那股幽香。
他们才到地面,便发生一连串混乱的误会,竟教他被一群江湖的「侠义之士」当采花贼追杀了。「原来你假意失足坠墙,是为了向我下毒!只因我不接受你的示爱吗?」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解药呢?蚀魂香的解药呢?」中过蚀魂香的冷剑影,深知那种求生不成、求死不能的痛苦,他舍不得让水芸嫣也受此煎熬。
「解药不在我身上。」
「在谁身上?」见花蝶衣静默不语,冷剑影气得怒吼道:「说呀你!」
「她不给,你就别强要嘛,反正你们又用不着。」风舞阳从亭阁顶上翻身跃下,一副悠哉自得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来多久了。
冷剑影讶异地看着风舞阳,问:「为什么我们用不着?」
「蚀魂香虽然厉害,却有不毒同一个人第二次的特性。也就是说,那人若能命大没被蚀魂香毒死,那么他这辈子都不用怕蚀魂香了。不信,你运气看看是否有异。」
冷剑影一运气,发觉风舞阳所言非假。「那么嫣儿呢?」
「她?你大可放一百个心,她的血比蚀魂香还毒,蚀魂香哪奈何得了她!」有个爱使毒的姨娘和善解毒的师父,蚀魂香对他们来说,早已不算什么了。「不过她刚刚受的那一掌似乎不轻,还是早点治疗比较好,以免……」
「这里就有劳你了。告辞!」
冷剑影也不耽搁,立刻抱着昏迷的水芸嫣跃下亭阁,踩着荷叶离去。花蝶衣飞身想阻止,却被风舞阳拦住,逼得花蝶衣决定先杀了风舞阳,再去诛杀那两人。
在连连躲过花蝶衣的掌风后,风舞阳尚未还手,就闻到那股熟得不能再熟的幽香,不禁笑说:「奇怪,你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怎么动不动就送人毒粉呢?而且蚀魂香既然对我师妹都没用了,对我怎么可能有用呢?」
花蝶衣闻言一惊,一不留神,中了风舞阳一掌。
「嘻嘻!打到了!这一掌是替我小师妹打的。」
花蝶衣气得想再打,却浑身瘫软使不上力。「你使毒!」
「你送我蚀魂香,我当然得回赠你一些涣气散喽,这样才不会失礼嘛。」
「你……」花蝶衣现在的力气也只够挤出这个字而已。
「臭小子,把解药拿出来。」
风舞阳尚未看清来者何人,就被凌厉的掌风连连逼退。
「你不收手,我怎么拿解药?」
白衣蒙面人这才收手。「臭小子,老实点,别想耍诈。」
「我哪敢呀,花夫人。」见那白衣蒙面人的双眸溢满讶异,风舞阳好心解释说:「花夫人,薄薄的一条白丝巾,哪遮得住你美丽的容颜?」
「滑头!」既已被识破,柳诗庭便不再遮掩。「解药呢?」
「不急不急,涣气散只会使人真气涣散,全身无力而已,药效一过就没事了,无需解药,比起当年花夫人对令公子所用的蚀魂香无害多了。」
柳诗庭美丽的双眸溢满杀气,冷声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名分、地位、财富,我水姨娘都视如粪土,从没放在眼里,所以她没有毒害花杰雨的动机。但是你有!你怕万一我水姨娘生的是儿子的话,你在花家的地位会不保,所以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你的确聪明,不过我不会让你有将此事张扬出去的机会。」
「大家都知道了,哪需我去说。」
「什么?!」
「你自己看嘛!此刻趴在南边屋脊上的那人是华山派的,倚在西边墙脚的是峨嵋派的,躲在北边花丛旁的是丐帮,藏身在那棵大树上的是武当派的……」风舞阳一说到那儿,那儿就有数条黑影往山庄外飞窜,好像是事先就与风舞阳说好似的。「所以我才跟你说,大家都知道了,哪需要我再去张扬。」
柳诗庭愈看愈心惊。「小子,你设计我!」
「花夫人,你真看得起我,以我的薄面哪请得动各大门派来。实在是你们傲花山庄太有魅力了,才吸引他们偷偷跑来的,这绝对不是我设计的。」
说穿了就是这些江湖人士狡诈,白天将面子做给花无尘,晚上却派探子来窥探,找寻下手的机会。
「不过花庄主及令公子倒真的是我专程请来的。」
「你说什么?」
「因为我设计了令嫒,需要有观众,所以请他们来『看戏』。你的出现算是意外的收获。」
柳诗庭惊惶地往四处张望,在莲花池北面的那座假山上,望见了花无尘那双怒气冲天的双眼,令她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
「花庄主及令公子所中的涣气散的药性好像快过了,你有何打算请自便。」
柳诗庭深知在花无尘气头上还是避避风头好,以免正面决裂。带着花蝶衣要离开时,她恶狠狠地对风舞阳说:「我不会感激你的。」
「我也不需要。」
柳诗庭带着花蝶衣提气一跃,几个纵落后,往山庄外飞奔而去。
由于小师妹的突然出现,使得这出戏跟他原先设定的不一样,不过总算在没太大损伤中圆满落幕了。
风舞阳正想离开,却被恢复元气、像风一般的飞身跃入亭阁内的花无尘给叫唤住。「嫣儿呢?」「她不会有事的,请放宽心,花小姐打的那一掌她还承受的住,而且你那个准女婿也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的。」
「那就好……兰儿在哪里?」
「你这么想知道,就告诉你吧。」
风舞阳用手指沾了沾茶杯里的水,在茶几上写下三个字。
「我并不知道一般人称我们住的地方叫什么,只知道十多年前水姨娘一到那儿,就叫那地方为『诀尘崖』,我想她的意思相信你应该会懂。」
他当然懂「诀尘崖」诀别滚滚红尘,更诀别他花无尘。
想到这儿,花无尘忍不住淌下懊悔的泪水。
* * *
在清晨的虫鸣鸟啾声中,水芸嫣幽幽醒来。睁开迷蒙的双眼,发现所处之地相当陌生,暗暗回想一下,想起昨夜的惊险,更想起丑蛋的相救……
「丑蛋!」
「你醒了!胸口还会不会痛?」
一长相英挺俊秀的男子立刻来到她床前,但水芸嫣却直往他身后张望,理也不理他。直到确定屋里没有其他人,才开口问:「丑蛋呢?他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