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紧张忙碌中,倒也过得十分充实。由于毕业展同组的四人都快累倒了,恰好进度也告一段落,湘湘便提议全体休息一天,一起去参加绿野社的送旧舞会;大家当然都同意了,尤其在忙了这么久之后,还有什么比好好放松一天更好呢?
晴亚虽然疲倦,但一想起明天可以好好休息时,心情也不禁雀跃着。这些天都没空陪永怜,不如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或许可使她认识更多朋友呢!
本想立刻去问永怜,谁知一进门便看见石永寒坐在沙发上:
“石……石大哥!你还没睡啊?”她只好开口招呼。
“我在等妳。”
“等我?”
“是啊!记得上回才跟妳说过时间的问题,妳故意唱反调吗?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对不起!但真的是不得已,作业已经进行到最后,如果不加紧赶工就会来不及的。”
“难道所有的人都这么日夜不停地做吗?学校难道不管?”他问。
“也不是每一组都这样,但是也有人整晚不睡就为忙着赶工,学校有什么好管的呢?这是科里一向的传统啊!”
“传统?让男男女女随便在教室里一起混到天亮叫做传统?谁会相信每个人都是为了赶作业?”
“你到底在暗示什么?”她的脸色暗了下来。
“我没有暗示什么,我不过是指出事实。事实上就是有人假借做作业的名义,打着“传统”的旗帜,却沉溺在吃喝玩乐之中。”
“我不知道有这种人,但,你这样说不是太主观了吗?毕竟大多数的人还是在乎自己的前途啊!”
“我怀疑你们天天在学校混到三更半夜会有什么前途。上回已经告诉过妳尽量避免这种情况,或是我到学校接妳回来。要知道,如果妳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对大哥交代的。”
“我们并不是在混,”晴亚忍无可忍地说:“难道你从不曾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拚命过?或许你比较幸运,出身在有钱人家,但并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啊!我必须为将来打算,我必须这么辛苦,这是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寄人篱下,成为别人永远的负担。这次毕业展关系着我的未来,为什么我不该更努力?我也讨厌这么晚了还要挤公交车回来,但更不想麻烦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天天来接我?别再提什么责任了,我自己可以对我自己负责,如果上天注定了我孤独一人,我就会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不用别人费心。”
“妳不用这么激动,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满。事实证明目前妳还是得依赖别人,那就该多想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影响了别人。永怜一向早睡,为了担心妳却必须改变自己的睡眠习惯,妳知道吗?住在一起就应该互相配合,即使妳认为是自己的事,也可能造成一些别人的不便,妳多想想吧!”
晴亚无言以对。自己本意是不想麻烦别人,却变成这种结果。而他说的对,她还是处处都要依赖别人、麻烦别人,根本不是她想象的坚强、独立。剎那间她真是恨他,恨他打破了她的幻想,恨他不时提醒她的无用!他把她的努力当成笑话,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脚不小心踢到了地毯,她本可以站好的,却感到世界在她眼前旋转起来;伸手胡乱摸索却什么也捉不住,恍惚中好像听见永怜焦急的呼叫声。她没事的,她想告诉永怜,让她别担心;结果,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厚实的臂膀之中,很安全的感觉,接着,无尽的黑暗包围了她……
有人在摇晃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脸着急的永怜。
“妳怎么样?有没有头昏的感觉?”永怜见她醒了,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晴亚拉过她的手,看看窗外:
“我到底怎么了?看妳这么着急的样子。”
“妳刚才昏倒了,幸好二哥及时抱住妳,才没撞到头,但医生说为了安全起见,要叫醒妳一、两次,看妳会不会感觉头晕。妳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没事的,只是有点累。”
“医生说妳压力太大,加上睡眠不够,可能又受到刺激才会昏倒。妳不知道,我和二哥都快被妳吓死了。”
“对不起,永怜!听说妳最近为了我都很晚才睡,我不知道自己的晚归竟造成妳的不便,真是抱歉。”
“妳别听二哥胡说,是我自己要准备期末考,顺便等妳回来呀!根本没什么,二哥说得太夸张了!”她握紧晴亚的手:“晴亚,妳不会怪二哥吧?他是关心妳呀!每天晚上都问我妳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人送妳回来?不然就面无表情地瞪着电话。妳没看见他见到妳昏倒时的表情,很吓人呢!抱妳回房间后,他立刻开车载了医生来,医生替妳看病时,他摔坏了客厅的桌灯。我想他是真关心妳,才会说出那些话的。”
“妳听见了?”
“是啊!别看他外表长得好像一表人才,其实说话才笨呢,妳答应我,不要生他的气吧!”
“是我不好,怎么会生他的气呢?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刚才两人对话的情景,此刻又在晴亚脑中重演了一次;不晓得为什么,她对于他的轻蔑,竟有伤心之感,非亲非故地,又为何要如此在意呢?
晴亚闭上眼睛,一会儿又张开:
“明天晚上绿野社有舞会,妳肯不肯一起去?”
“舞会?妳现在这样还想……”永怜很惊讶。
“为什么不行?医生说我是缺乏休息,只要我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妳到底去不去嘛?”
“当然好。不过妳真的要好好休息呢!如果明天妳仍不舒服,我们就不去。”
“好!很晚了,妳快去睡吧!我也要好好休息,明天下课后记得快回来哟!”
永怜离开后,她仔细想想今晚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是越早搬出去越好,问题是要搬到那里去?还没毕业,又没有工作,怎么生活?永怜那边又如何开口呢?
好累,真不愿再想这些问题,一切还是等过了明天再说吧!当然,要等明天舞会结束后再说才行。
他看着她熟睡的脸,内心真是万分的心疼。
他真是笨到极点了,平日话这么少,为什么一见她就说个不停?为什么不说自己关心她,不希望她这么晚了才独自回家;不希望她累坏了身子。为什么在地面前,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她昏倒的景象,此刻就像慢动作似的在他眼前一再重演,而他抱她上楼时,她是那么轻,脸色苍白又毫无知觉,就像好久以前……
他甩甩头,似乎努力想将过去遗忘。
她一定很伤心吧?在他那样指责她之后。他该怎么办?远远的避开她吗?
叹了口气,他坐进窗边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她睡了很甜的一觉,醒来时几乎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习惯性地伸手拿闹钟。
十点了?她的“西洋服装史”……
“我已经替妳请假了。”低沉的声一音传来。
晴亚用不着回头也知道是谁,而她现在最不希望见到的人就是他;不只因为他昨天说的那些话,她昨天的失态也令她感到难堪。
“我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去上课。”
石永寒不作声,她也缩回被窝里,偏过头去。
彷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当她以为他走了,正纳闷自己为何竟感到少许失望时,他的声音再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