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婚那日的洞房夜,她虽然因为中了纤纤的诡计而误饮春药,然而在气愤、茫然、不甘与渴求交杂的无措情绪中,却仍是记得,那一晚,他对她一直是极为温柔的。
想到那晚的感受,她的颊边又不争气地染上烧红……
她虽然行事任性,却不代表她就不会注意到周遭人们的举措与感受。
她能在苍龙帮里撒泼耍赖、恣性而为,也要有他的包容和放纵才行。
他对她,根本上算是极为宠溺了吧?
心念一转,她缓缓下床,虚弱地倚着床栏,强压下体内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伸手拂去额头和颊边的冷汗,试图凝神静心。
而后,她走向前,聚气于掌,扬起手,向桌边的紫檀荷纹圆椅上一拍,厚实的椅子硬生生裂解成碎片。
眼光在自己白嫩的手掌和地上的紫檀木碎片之间游移,她凝眉思索着。
自己体内强大的真气,真和他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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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无双推开房门,双手端着托盘进入内室。
「做啥?」谢宁香懒懒的趴在床上,没好气地抬眼看她。
「帮主说小姐身体不舒服,要我送这盅银耳红枣汤过来给妳。」
「是吗?」她缓缓坐起身。「端过来吧。」
「哦,好。」无双点了下头,表情有些迟疑,而后将汤盅放到桌上,盛了一碗走到床沿。
「汤有点甜。」她舀起一匙喝下,皱起眉头抱怨。
「哼,我就说嘛!」无双扁扁嘴,满脸委屈。「小姐,这可不能怪我们。」
「哦?」
「还不都是那个帮主,也不知道他发了怎么疯,突然跑到灶房说要炖银耳红枣汤,要我们告诉他怎么做,还不准其它人帮忙。」
「是吗?」她低下头,嫣红唇瓣忍不住向上扬起,心头泛起阵阵暖甜。
她原本只是因为心底不甘才故意刁难他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
「真是的!不懂就不要去,吩咐我们就好了嘛!第一次学能炖得多好?还害大家在旁边吓得要死,全身抖个不停,生怕自己……」
「其实,」她打断无双的诉苦抱怨。「这汤除了有点太甜之外,还满顺口、满好喝的,银耳也软溜滑嫩,入口即化。」
「真的吗?」无双瞪着圆圆的眼,显得不敢相信。「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很难相处的人也有烹煮的才能?」
生为人家贴身婢女,就要懂得和主子同仇敌忾的道理,所以她对严擎烈的观感也没好到哪里去,提起他就和自己的主人一样,都用鼻孔哼气。
「无双。」她突然放下汤匙,开口轻唤。
「小姐,有怎么吩咐?」
「那个看起来很难相处的人,是妳的姑爷。」
「啥?」双眼很迷惑地睁得老大。
「我已经嫁作人妇,是严擎烈的妻子了,所以妳也不能再唤他『那个帮主』,该改叫姑爷,知道吗?」螓首微扬,她凝望着前方的地上,微笑开口。
无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地上那堆碎木残骸,马上吓得倒抽一口气。
「天爷!椅子……椅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双手掩唇,颤抖地喊:「那个严擎烈实在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胁迫人!小姐,妳……妳没事吧?」
「我?」眉毛挑高,表情颇为恶意。「我怎么可能会有事,那椅子就是我一掌打碎的。」
「小姐妳打……打碎的?!」
「对啊,」她看着无双错愕、惊吓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笑得很开心。「所以,往后看到姑爷记得改口,记得了吗?」
「是,无双知道了……」垂下头吶吶应答,无双欲哭无泪。
呜……小姐不但每次都喜欢以吓她为乐,说话和态度还总是反反复覆,前后不一,真是太任性了,也不会考虑一下别人有多无所适从!
她怎么这么可怜、这么悲惨、这么无辜、这么倒霉、这么心酸……
还是娘和福满姨比较好命,安人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看她们有多清闲,反观自己……
她一定、一定要去庙里烧香,求佛祖保佑她下辈子不要再遇到这种小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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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半满的银月升上半空,汇文堂内灯火明亮,一如往常的每个夜晚。
严擎烈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不久前玄膺拿给他的资料,上头明显棘手的讯息令他皱眉。
还有那刚刚才压抑下来的痛楚……
八年前,当蘅芜老和纤纤救醒他之后,并没有提过他身上的毒,他曾经以为或许是因为日食虹与水仙照、沉仙混合后,阴错阳差解了毒性。
三年多前,当第一次的痛楚发作时,他仍只是怀疑,现在,随着毒性发作的频繁,他不得不去设想,当时或许只是压抑住毒性罢了?而由于蘅芜老和纤纤对于毒物的不熟悉,所以才诊断不出?
毒物和解药的材料本来就有其生克原理,若一个配方弄错了,解药也会成为毒药。
他虽然有这三味毒与其解药各自的配方,但是由于沉仙和日食虹的配方复杂,制作方式繁复,且日食虹毒方与解药中的某些素材更是稀有难寻,所以就算找齐所有配方,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力去研究解法,
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还有与她的……
叩门声响起,他沉声开口:「进来。」
房门被推开,谢宁香双手端着托盘走入。
「无双,帮我把门关上。」
「是。」无双听话关起门。
汇文堂是帮主专用的书斋,平常不准底下的人任意进出的,所以她乖乖在门外等着。
严擎烈讶异地抬头看着谢宁香,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他。
而后,他发现她装扮上的改变……
心中一动,他默默凝视着她。
「听说最近因为帮务繁忙,你总是忙到三更天才睡,这味特制的药茶有补益元气、舒经活络的功效,是我特地为你熬的。」她将托盘放到侧边的茶几上,将茶注到杯子里,看也没看他一眼。
「妳为我熬的?」
「是啊,欠恩须报,感谢你为我炖煮银耳红枣汤。」
他皱眉,原来的好心情因为她说的话一扫而空。「我不觉得为妳做的事算是施恩。」
「当……当然。」她眼睛直盯着茶几边缘的螺钿漆纹,就是不敢抬头看他。「所以……我也只是希望你保重自己而已。」
话说完了,她转过身就想跑离这间令人喘不过气的书房。
他突然拔身而起,越过书案,在她方迈步时即挡在她面前,吓得她倒抽一口气,连忙后退两大步。
「妳这时候来找我,就只为了说这些话?」已经习惯她面对他时的反应了,所以他也只是站立原处,与她保持距离,
「是啊,不然……」她脸色防备,眉眼间有丝倔强和恼意。「不然还会有怎么事?」
他沉默地看着她,表情专注而严肃。
「呃,」在他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好象无所遁形。「其实,其实我……」
她确实是有话想说,可是一旦面对他了,又说不出口……
「嗯?」
「我……我是想告……告诉你……」
他的眼神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专注?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告诉我怎么?」
「我……」豁出去了!与其总是拖拖磨磨,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来得痛快。所以她干脆冲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口气急切的轻喊道:「我们……我们既然是夫妻,所以,给我时间,我一定会习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