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呢……”收起笑容,恢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她转过身继续走着。“以后请你不要介入我的生活,除了那张‘恶人帖’外,我不想再与你有其它的瓜葛。”绝情地把话摊开说。她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但她心知肚明,此刻的他一定不是她认识的高傲的他。
快步离开这片被尉海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所紧紧包围的领域,黎朔夜除了逃开,她已无心去解读他眼中的悲伤。
避开擦身而过的仆人,她忽略了角落里,一抹静静目送她离去的眼睛和莫测高深的笑容……
第六章
全身被雨打湿,原是柔顺的发丝有的打结、有的黏在脸上。眨眨眼,让睫毛上的水珠滑落脸颊,黎朔夜呵着气,在身子被雨弄得湿源滴时,想由口中的热气传导一些温暖。
待在这倾盆大雨中几个小时了,她竭尽心思想找到她的项链,连角落都摸遍了还是遍寻不着。除了淋湿的身子外,她的双手也是满满的碎泥杂石。
再一次,只要再找一次,若仍是找不着,她只好学做古人听天由命,先回家休息,隔日再去找那个女生问问。
双手搓揉着逐渐发冷的手臂,随手拨开挡住她视线的头发,她蹒跚跨出几步,又软趴趴地滑坐在地上。
好累!她快要没力气了!湿透的衣服紧紧黏在她肌肤上,她感到不舒服却也只能仰头叹气。没办法,为了项链,她拼着生大病的危险也要将它找到。
只要再一次!若是找不到,她就会放弃投降,不再挣扎坚持。她深知她的体力有限,不能再淋几个小时,她现在头已经疼得受不了,她再不快点回家休息,她是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勉强撑着身体埋头寻找,才刚动手不久,天空就奇怪地停住了雨。她微蹙眉头,在确定雨滴落在身上的刺痛感消失后,才缓缓抬头想要搞清楚状况。是她淋雨淋太久,对这场大雨已经彻底麻痹没感觉了吗?
“尉海!”黎朔夜吃惊,孩子气地揉揉眼睛,想再确认 次她有无错看。真的是他!“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他撑伞遮去了她的天空,在那伞下,她只感受到他传递过来过分的温柔。
“我来亲自执行‘恶人帖’的酷刑。”尉海欺近她,扶她起身时眼底却是数不尽的担心。
她淋了三个小时的雨!从她跑出去那一刻,他就冷眼静静计算不停在跑的时间。
是她叫他不要介入、她不要和他有丝毫瓜葛的,但是他却忧邑她的拒绝,却无法狠心弃她于不顾!不晓得过了多久,他冲出家门随手带了一把伞,没有司机、没有仆人陪伴,他只是想要知道,对她来说那串项链的价值是否比她个人的生命还重要。倘若她没有放弃、没有灰心地继续寻找,除了那被敲碎的心外,他想不到他还能抱持怎样的情绪了。
“你是在帮我,这和别人口中的‘恶人帖’大不雷同。”他在说谎!她不会因为淋雨淋过头,就把他伸出来探她额头的手当成是蓄意谋杀。没人想用手刀砍别人的额头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忙。”轻轻推开他抗拒的手,她有些无奈,有些心痛。
都说了别介入她的生活,他这冥顽不灵的白痴怎么说都不听!
“我说过了,这是我‘恶人帖’的游戏,由本少爷亲手执行。”尉海不容她推托地将伞硬是握在她手中,把特地为她带来的外套从身上褪下,轻巧地盖在她头上,碍住她的目光。
“不要把你的帮忙说是执行‘恶人帖’,我对恶人帖的游戏规则和内容明白得很。”灵巧地伸手拉住正离开伞下的他,她不想要他的体贴和善意,这让她心愈灼愈热,闷得发疼。她曾在几个小时前拒绝他的付出,如今却在他的关怀下嗅到鲜明的动容,他让她自相矛盾。
“那我只要将你的项链找到,它就归属于我,你失去了你最爱的东西,一定会哭得惊天动地,这就是我‘恶人帖’的目的。”他没有在关心她。他不过是在此时此刻、这个不太好的时机里,开始他“恶人帖”的第一步罢了。抽出他的手,他走出伞下,低下身开始随地摸索。
这谎说得太不高明,她会信才有鬼。
“我不可能会哭的,就算你找着了也是徒然。”她要他别净做些没有回报的事。就算他口口声声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明眼人一看便知晓。他真当她是傻子吗?何况想要说谎的人,还是他这个喜怒无常、却总把心情表现在脸上的人!
“那是找到后的事,我现在不会想太多的。”尉海背对着她,不想去理会她无情的拒绝。
就是这般痴傻才教她害怕!他付出的温柔将她不想接触外界的、打防瓦解,她自我筑起的墙,也因他的坚持而渐渐崩塌。她不能想象,一旦他的感情愈加深,她的心会否降白旗承认失败……
但在她还没有准备之前,她还不想接纳他。他还是那样子,坏脾气、怪个性、太难以捉摸,不适合崇尚安定平静的她。他又像火一样的热情,她却时常冷得像冰,除非他的毅力超乎她的意料之外,否则,他迟早是会吃不消而却步的。
她看人说不上百发百中,却往往有一定的命中率。她眼中的他和实际上的他是相差没几分的;至于他的心,她想也不会偏离她的猜测才是。
“那你也没必要对你的敌人这么好,把雨伞给我,却自己淋雨。你会感冒的,这场雨可不小。”走近他不停游走的身子,她微蹲着,将潮湿的发丝勾到耳后,伞分他一半,暂时不愿意全盘接纳他的爱心。
“所以本少爷不屑靠近你这淋了三小时雨的身体,免得你等会儿把病毒传染给我!”推开她慢慢靠近的娇弱身躯,他眼角余光瞥见她脸色苍白。
说不上为何,看见她被雨淋湿的模样就让他想要狠狠搂进怀里疼爱。打乱飞向她身上的思绪,他摇着头振作精神,低头又找起了东西。
三个小时?!看来他是瞪着时钟,直到急得受不了了,才丧失理智冲出来找她的吧?!该感动吗?好气又好笑地睨着他宽敞的背,她心中顿生一种叫作舒服和温暖的感觉。
“干吗不说话?”发现最爱回嘴的她突然少了声音,尉海不想要表现出紧张,却还是在仓皇的语气中表现出他的忧心,直到转头发现她还好好地站在背后,用一种称得上是古怪的表情看他时,他才悻悻然确定她安好。
笨女人!身体舒不舒服都不会吭声一下吗?别让他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惊觉她已经倒在地上发起高烧了才好。
她就是欠人保护,欠人照顾,没见过有女人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的!她的身子可不是铁打的,精神好不能当饭吃,体力不支,她就得认命收工,还站着看他,他怕死了她突然昏倒呢!
“你不是总嫌我吵?不叨念你了还不好。”撇着嘴,挑着眉,黎朔夜在他背后传出了像是抱怨、又像是解释的话。这个人吵输她时总看她不顺眼似的,现在她被他的细心弄得讲不出话来,却反而怪起她来了。闭不闭嘴都得看他脸色,这种生活一点也不好过。
“不好就是不好,我现在就偏喜欢你开口对我讲话。”这样他才能专心找东西,还能确保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尉海用手背抹去脸上的雨水,呵了好长一口气。这雨下这么久了还不停,真是烦人!“是嘛是嘛,那我就讲一堆话,讲到烦死你为止喽上低下身去陪他摸着地板,她一手以高难度的姿势调整伞,以便两人都能遮到;一手在黑鸦鸦的地板上胡乱摸着,对找了十几回合还找不到的项链早就不抱期望了。她不过不想放他一个人努力为她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