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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给你。」不由分说,东西已塞进他掌心。

  年永澜下意识握住,垂眼瞧去,竟是一根青玉簪。

  「你别又把它丢掉。」姚娇娇忙道,「那是我刚刚在药堂那里跟宁芙姑娘讨来的,不是我的,你别丢。」

  他不明白地抬起头,深瞳中跳跃着两簇小火。

  她又道:「我本想同她买的,可她说是我救了她,所以分文不取,便直接拔下头上的簪子送给我。」娇唇微牵,她耸了耸肩,「这支青玉簪和之前教我丢进西北湖底的那支虽然不尽相同,但都是宁芙姑娘的,你就将就一下吧,我、我已经尽力啦,唔……你总不会要我跳进湖里帮你找回来吧?」

  见他不语,她美眸一瞠,唉唉叹气--

  「你真要我跳湖啊?唔……好吧好吧,改天我身体养壮些,再下去帮你找好啦。」

  「妳、妳别乱来。」他一惊,怕她真去跳湖。

  「我说真的。」姚娇娇好用力地点头,「我虽然不爱你把别家姑娘的东西带在身边,可……可那支簪子对你意义非凡吧?我那时发蛮气,把它给丢了,自然得赔给你,咱们把之前的恩恩怨怨全数结清,重新开始,宁芙姑娘要以身相许,我也要以身相许,但我比她大胆、比她有气魄……我、我来追求你!」

  轰地一把火烧上来,年永澜只觉周身气血全往脑顶冲。

  老天……他头犯晕,快不能呼吸。

  「妳、妳妳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太胡闹。他又想训她,可话在舌尖打转,心又热又软,竟没法板起脸孔。

  「总之,不准妳去找那支青玉簪。」压下躁动的心绪,他低声道:「我和宁芙儿并非妳所以为的那样,我和她只是--」

  「永澜师傅?!」闺房门外,奶娘带着润珠终于赶回,还气喘吁吁的。「你怎地还留在这儿?咱儿以为你送小姐回府,便要离开了。」

  见有人进来,年永澜倏地坐直上半身,发觉自己坐的是人家姑娘的香榻,心一促,忙又立起身躯。

  他不禁面红耳赤,适才不及多想,他一个大男人在她香闺里逗留,实在不妥。

  「我、我这就走。」他凝视着她,脚步竟犹豫了,还有好些话要说,可是……可是……

  润珠丫头见他欲走还留,干脆跑过来拉他,边喳呼着--

  「永澜师傅,快走快走,咱们家老爷回府了,一会儿便要过来,你别教他瞧见,他要是知道你对咱们小姐又搂又抱,还在小姐闺房逗留,他定要生气,他、他说小姐的闺誉都被年家破坏殆尽,没谁敢娶她了,你快走吧!」

  年永澜怔了怔,尚未厘清思绪,人已被拉出门外。

  他忍不住回首,恰与姚娇娇的双眸相接,她轻轻一笑,他心湖一漾,跟着那娇容便被奶娘微胖的身影挡住,奶娘似乎说了什么,他隐约听见她回道--

  「……又没怎样,人家身体本来就好,流点血罢了,没事啦……」

  「小姐啊,妳吓死我啦,那伤划在脸上,这、这这怎么得了,好好一张俏脸就这样给毁了……呜呜呜……」

  「奶娘,妳别哭呀,没那么严重……」

  「妳还说?妳这孩子真是的……」

  年永澜眉峰成峦,心思微沉,任着润珠将他拖离姑娘家的闺院,急急往大宅后门方向而去。

  那小丫鬓边走边说,心无城府的,一古脑儿全倾倒出来--

  「永澜师傅,你对咱们家小姐到底有意无意?若有意,你快快表态,咱润珠给你打包票,小姐是真的喜欢你,她这阵子吃的苦头可多了,上回一身狼狈地从龙亭园回来,全身上下有着数不清的瘀伤和擦伤,那晚我帮她推药酒,推得小姐哀哀叫,可她还是坚持天天去龙亭园报到。」绕过回廊,走上青石道,她未注意到身旁男子紧绷的神态,接着又说--

  「还有啊,小姐的女红明明不行,近来偏偏要绣花绣鸟,把十根指儿刺出一堆洞,说来说去,就是想亲手绣一条帕子给你,唉唉,她说别的姑娘家都是这样定情的,不过咱儿告诉你,你千万别跟小姐说,小姐绣的那朵牡丹,咱儿左瞧右瞧、上瞧下瞧,怎么瞧都像一碗天府豆花,糊得厉害。」

  年永澜双眉静挑,心又荡开,唇边不自觉渗出笑意。

  终于来到后门了,润珠赶忙将他推出去,跟着探出一张圆脸,对着他吁了口气--

  「永澜师傅,今儿个还是得谢谢你照顾咱们家小姐,润珠就送到这儿,你慢走。」圆脸缩回门后,随即又探将出来,清晰又道:「对啦,咱儿刚才的话没说全,永澜师傅,你若真对咱们家小姐半点情意也没有,那就快快挥刀斩乱麻吧,想办法让小姐对你死了心,如此一来,小姐才会答应跟着老爷搬到江南去,也省得他们天天为了这事闹得不畅快,你说可好?」

  她瞇眼一笑,对着他点点头,「万事拜托啦。」圆脸再次消失在门扉后。

  门外,年永澜耳中嗡嗡作响,头皮泛麻。

  江南?!

  搬到……江南?!

  瞪着那扇门,年永澜惨青着脸,足足愣了半个时辰。

  第十章 隐隐情澜知其味

  「哟,水澜师傅,原来您对这事也上了心呀?」龙亭园里,太极教授刚告一段落,几位相熟的乡亲在广场旁的树底下稍坐,喝水拭汗,一边闲聊。那说话的大叔将汗巾往肩上一甩,继续道--

  「没错、没错,那城西大户姚来发近来忙着卖地,倒不是遇上啥困难,周转不灵,听说是要举家迁移往南边去,不住开封啦。咱儿有个亲戚在姚府做事,听他说,姚老爷打算在江南一带置产,在那儿做生意,钱好赚哪,总强过窝在开封当地主;水澜师傅,您打听这事,莫不是……想探探姚老爷城西田地的底价?您想买是下?」

  年永澜坐在大石上,正帮着一名乡亲调正龙骨,残容微垂,眉目显得深沉。听大叔如此询问,他抬首,唇角有些僵硬地牵了牵。

  「没……我只是好奇。」好奇到足足有三日没睡好。

  那日,润珠丫鬟透露的那些话,像针似的扎在他心窝处,每每思索,总疼得他额际盈汗,逼得自己不得不正视掩藏的情愫。

  这样的一个姑娘,既娇又俏,倔强好强,发蛮时总教人束手无策,一颗心却是坦率无伪、良善热情……他着实不懂,这样的她,为何偏偏钟情于这样的他?

  她那些大胆的示爱言语,早搅得他天翻地覆,情澜隐隐,再难平息。

  如何让她死心呵?倘若,她真对他心死,最痛苦的,莫过于他自己吧。

  此时,一位老伯也揭着汗,挺着腰板扬声道--

  「呵呵呵,您是怕那姚家姑娘又来缠着您、闹着您,这才好奇吧?唉唉,水澜师傅,也不是咱儿要替姚家那女娃儿说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咱儿觉得她脾气是娇了点,可心地其实不错,虽然偏爱与人赌气斗嘴,可只要摸熟了她的脾性,倒也好玩得紧。」

  「是咧。」李家大婶搥着膝盖,边附和着:「这位姚家姑娘实在不坏,上回在十字大街,她为了帮摆摊卖豆腐花的老大娘抓贼,卖命似的追了一整条街,弄得浑身灰,硬是揪住了人,咱儿瞧,官府那些当差的也没她那股热劲儿。」

  周家大嫂是和夫婿一块儿来练拳的,听了李大婶的话,跟着点头。「还说呢,之前这天一会儿雨、一会儿晴的,咱儿带着咱们家刚满三岁的小愣子上普广寺拜拜,没带伞,老天倒开起玩笑,回程路上猛地倾盆大雨,恰巧遇上姚家姑娘,是她分了一把伞给咱们,自个儿却和丫鬟共享一把,唉,还真得感谢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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