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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这阵子阴雨连绵,夏季即将到来,龙亭园的太极教授因雨势过大,暂歇了几日,不少百姓已有危机意识,得空便加入官府的防汛工程,忙着筑堤、清通淤积、截弯取直,就怕黄河暴涨,苦的还是自己。

  幸得老天爷大发慈悲,这春夏交接的雨滂沱一阵,忽又止了。

  今早,龙亭园里欣欣向荣,天际澄碧如玉,日阳终于大方露脸,一视同仁地烘暖花草树木,连隐在池里的乌龟都上了岸,赖在大石上发懒。

  广场上,好些人挥动手脚、扭摆身躯,让血气先行活络,一张嘴也没闲着,你一言、我一句的,全冲着那姑娘--

  「哟,那日见妳在永丰客栈一闹,当街和咱们永澜师傅杠上,咱儿还以为妳心里不痛快,就此不来啦!」

  「现下我心里痛快了,自然非来下可。」姑娘娇容一抬。她今儿个来得好早,神清气爽的,跟着一群叔伯婶婆甩手动腿、扭腰摆臀地暖身。

  「妳姚大小姐不来,大伙儿少个人抬杠,日子还真无趣了点。不是咱们爱说妳,谁人不好爱,偏要同那位失明的凤家姑娘争男人,那年家大爷早就名草有主,妳抢个啥劲儿?难不难看啊?咱儿都替妳爹难过啦,有妳怎么一个闺女儿,也真够呛了。」

  「喂,别扯上我爹,我姚娇娇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想笑,那就笑话我好啦!还有,姑娘家为什么就不能抢男人?若是那男的值得托付,是响当当的汉子,难道就眼睁睁看他娶别家的姑娘吗?哼!哪能怎么没斗志?这事我姚娇娇可不干!」她鼻子翘得好高,颊边浮现两团薄红。

  来此已有几个月时间,她常成为众人「围剿」的对象,久而久之,竟也成了彼此相处的方式,说话若不夹枪带棒,还真有点不习惯。

  众人再次被她的大胆论调给弄怔了,七、八道目光同时稀奇地扫向她。此时,一旁整理着宽衫的孙婆婆却是笑道--

  「即便如此,好汉子可不只年家大爷一个,咱们永澜师傅也是一株好草哩,可惜咱儿没孙女儿,要不,死缠烂打也得争这个孙女婿。」

  姚娇娇嘻嘻笑。「婆婆,这株好草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怔然,好几个人哇哇大叫--

  「咱儿说姚大姑奶奶,妳行行好成不成?那会子要年家大爷,这会子又看上永澜师傅,不是咱儿要骂妳,妳……妳脸皮也真够扎实了。」

  「咱儿瞧妳这丫头,性情不好,蛮是蛮了些,心肠倒也不坏,咱儿虽然没见得多喜欢妳,也不会讨厌到想把妳赶出开封,可妳再这般胡闹瞎闹,拿自个儿名节开玩笑,迟早要被大伙儿的口水给淹死,届时,瞧妳如何是好。」

  姚娇娇甩手的动作一顿,改扠在腰上,美眸细瞇起来。「你们定要这样臭我才开心快活吗?这回我是真心诚意的,上一次是、是赌气嘛,人家已经跟凤祥兰解释了,也跟年永劲讲明白了,我重新开始,不成吗?」

  「喝,妳那日把永澜师傅骂得忒难听,还打人,妳这性子,人家会喜欢上妳才怪。」

  「我跟他道过歉了嘛!」姚娇娇嘟起唇,越嚷越响,「要不,我让他骂回去、打回去,又有什么干系?!」

  「唔……危险、危险,永澜师傅心肠软,哪可能对妳动口动手?他只会任妳打骂不还手,妳若再死缠烂打下去,说不准见妳可怜,心也给了妳,那真真一株好草插在牛粪上,唔,虽然这坨牛粪生得还算能看,可就是又呛又辣,教那株好草可怎么活呀?喂,您说是不?」这位大叔姿态半蹲,全身颇有韵律地抖动着,忽然抬起手时拐了身旁某人,以为是张家大哥或是周家老伯,眼一抬,表情都僵了--

  「呃、咦、耶……呵、呵……、水澜师傅,您、您您早哇!」

  「您也早。」年永澜沉静回答。他仍是一身浅青素衫,头发完全束起,整个人清雅洁净,可就是神情不对,隐隐的,眉宇间正凝生一团风暴。

  大伙儿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诡谲,你瞧着我,我瞅着你,眼珠子溜来溜去,没谁敢出声,只除了那个打定主意赖他到底的俏姑娘--

  「年永澜,你今儿个来得好迟,太阳都爬到凉亭顶端啦。」她蹦蹦跳跳来到他面前,尽管教他过于冷肃的表情吓着,可唇一咧,依旧笑得青春可喜。

  她不怕。不管他再如何装酷、摆冷淡、对她不假辞色,她都要撑到底。

  这回是真的,她心知肚明。

  年永澜神俊的眼瞳微微侧开,偏不去瞧她,抿着薄唇,径自走到最前头。

  守福跟在他身后,越过姚娇娇时,还回头对她扮鬼脸。姚娇娇当然不会示弱,立时扮个更丑的回敬过去。

  站定位,年永澜转过身来环视众人,目光故意掠过那俏脸姑娘,他肃着脸,声音略沉,在广场中清晰旋绕--

  「今日有一套太极散手想与各位切磋,这路套法可补推手之不足,要诀仅四句,沾黏连随、舍己从人、内劲化发、绵绵不断。」声微顿,青袖拂衫,他沉肩拔背地摆出姿态,简单比画--

  「这套散手练习方式甚多,共八十八式,可用掌、用拳、用腕、用肘,或用肩、用腰、用胯、用膝、用足,共九节,节节可发劲,每招手法相互连贯,千变万化,奥妙无穷。」讲解到此,他朝守福颔首示意。

  那小少年伶俐地跳了出来,已摆好架式,有些兴奋过头地嚷道:「咱儿出手攻击,永澜少爷会用太极散手应对,给各位做个示范。」

  「等等!」娇声响亮,姚娇娇不甘受冷落,硬是凑到前头,美眸直勾勾瞅着那张残容。「光是看,我、我看不明白,若要示范,你干脆拿我顶替,顺道教我。」

  年永澜双目微瞇,蓦地,心口涌出些许灼怒。

  她定要搅和,搅得他头晕目眩,一切都乱了套,这才甘心吗?

  当日在西北湖,他是神志不清了,才一古脑儿将那些事说出,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恶意,冲着她,也冲着自己,满心以为能拧碎展现在那张小脸上教人窒息的、心悸的、烦躁的风采,教她厌恶着、鄙视着,而他,便也能毅然决然把这恼人的姑娘拋诸脑后。

  可这一步下去,他浑身泥泞,竟越陷越深。

  试图压抑,结果是惨不忍睹,那些现实里不敢深触的,在梦中找到出口,便肆无忌惮了。

  于是,他梦见她,不断地梦见她,梦中百般情境,她容颜一如春花,时而笑、时而瞋、时而恼、时而悲……她眼眶通红,骂他是丑八怪、没人爱……却又流着两行泪,说她不想将他出让,不允许别的姑娘对他以身相许,因为她是真喜爱他……她是真喜爱他……

  这一幕幕的梦已搅得他心魂大乱。

  此时,他凝着脸末及出声,守福已在旁跳得跟泼猴似的,直扯着嗓子--

  「妳想得美,要顶替咱儿,妳还差得远咧!妳、妳妳招式懂得没咱儿多,架式摆得没咱儿好看,临场反应又没咱儿俐落灵巧,妳想同咱儿争,老鼠洞都没有……」

  「守福,你退下。」

  「……妳才来个把月,咱儿跟在永澜少爷身边都三年啦,妳算哪根葱、哪根蒜啊?」守福双手扠在腰上,胸一挺,嚷得正兴头上。

  「守福。」年永澜沉声又唤,命令意味陡浓,「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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