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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然而,姚娇娇头也晕了,胸腔亦是闷极,一团火在心头燃烧着,她定定望着他的宽肩。

  突地,年永丰笑了,缓缓转着扳指,目光锐利。

  「唉,瞧你和姚姑娘相处多时,早劝你试着将人家姑娘的芳心赢来,永劲与祥兰儿,姚姑娘与你,成双成对,一切岂不妥贴?可惜你偏无动静,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

  年永澜耳根发热,沉声道:「永丰族兄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怎么?」胖脸迅捷地掠过一抹狡诈神色,「你不喜爱姚家姑娘?」

  浑身一绷,姚娇娇明白自己该要出声,可唇掀了掀,却发不出话来。

  心脏噗通、噗通地重击着,她呵出一口气,几想伸手按住被撞疼的胸骨,那羞恼与紧张中竟夹杂着微妙的心绪,似乎也在期盼……

  「为何迟疑?」年永丰眉轻挑。

  年永澜呼吸吐纳的韵律乱得毫无章法,真被逼上梁山了。

  他直视着,袖中双掌握成拳头,声音淡而轻--

  「我喜爱的自是其它姑娘,绝非是她;想娶的也是其它姑娘,绝非是她。我和姚姑娘充其量就只是朋友,如同每日在龙亭园广场习太极的开封乡亲,是单纯而诚挚的情分,仅此而已。更何况,永劲族兄和样兰儿的事并非旁人所能介入,感情之事,还是当事人最清楚,请你们别再骚扰姚姑娘了。」

  青袖顺势微扬,他拉住姚娇娇的手,瞧也不瞧她一眼,只低声道:「我送妳回姚府。」

  「不必!」忽地,姚娇娇甩开他的掌握,心彷佛在油锅上煎熬。

  他什么都没做,那些言语,却如同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忽然间,一切都沉淀了、透明了、清澄了,原来……她看上那张惨不忍睹的丑颜?!

  莫不是太可笑了?她如何会看上他?

  莫不是太可笑、太可笑了?!

  可是、可是……她想笑呵,为何偏偏笑不出来,胸口的热猛地冲上脑门,头晕眩晕眩的,眼眸如同浸在暖潮里……

  她为何笑不出来?!

  年永澜末及发觉她的异样,因他心中亦是紊乱不堪,只想带着她尽速离开此处。他明白永丰和永春的动机,也明白他们是为了顾及年、凤两家多年情分,但无论如何,今日的冲击已然足够,他不愿旁人再伤害她。

  「跟我走。」他重申,语气更沉。

  「不要、不要!」她执拗嚷着,胸脯起伏甚剧,眸底闪动着可疑的灿光,用力推开他。「年永澜,你别来管我,离我远一点,你、你……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我讨厌你们年家--」是,她是恼羞成怒了,他没将她当成一回事,却又在不知觉间搅乱她的心湖,这不公平、下公平!

  她喘着气,脸蛋红得不象话,唇瓣却矛盾地泛白,挤出难看的笑--

  「你们不让我嫁给永劲哥哥吗?我偏要!告诉你们,我偏要!」

  年永澜表情严肃而平静,双眉压得极低,面色微青。「跟我走。」薄唇又掀,吐出相同字句。

  她脑中嗡嗡作响,心一阵绞痛,毫无预警地,紧握在手的乌丝软鞭猛地挥扬。

  「永澜小心!」年永丰扬声提点,同一时分,右脚连连运劲,摆在墙边的两张四脚小桌翻飞而起,直逼过去,一打软鞭准头,一击持鞭之人。

  「切莫伤她。」心下一惊,年永澜探步疾扑挡住她,身未定,青袖已手挥琵琶,将那两张四脚桌在半空硬生生调了方向,跟着轰隆一响,临街的整面木窗被撞得稀巴烂,四脚桌由二楼砸下。

  「走开!不用你假好心!」姚娇娇伤心大嚷,火爆脾气一扬,根本不领年永澜的情。「臭年家、烂年家!你们凭什么不让年永劲娶我?!我就是要跟他提亲,永劲哥哥答不答应是他自个儿的事,你们凭什么管?!」乌丝软鞭飕地划了伞弧,鞭梢如蛇,陡地从年永澜身后飞窜出来--

  「别伤我族兄。」年永澜瞬间反应,青袖小翻,三指已按住乌丝鞭楷,顺势一招野马分鬃,姚娇娇竟被他手臂推出的外弧挤飞出去,如那两张四脚桌,整个人飞出窗外。

  「哇啊--」

  「小心!」年永澜焦急大叫,回身亦跃出窗子扑下。

  略一沉劲,他后发先至,右臂陡伸,在半空已抓住她的肩胛,一个拐手,便将她下坠的身躯托住,继而双双落地。

  此一时际,开封百姓看好戏似的,自适才那两张桌子破窗而出,众人便把自个儿的事全搁下,围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瞪大眼睛,兴味十足地瞧着。

  头好晕,心跳得好快,姚娇娇急促呼吸着,鼻腔、胸腔净是男子爽冽的气味。

  忽地,一抹酸疼翻搅而起,她小脸深埋在他青衫前襟,手抵在那片坚定的胸墙上,随即,却又恨起自己这般的眷恋。

  他自有喜爱的姑娘,那姑娘不是她……不是她……呜……这算什么?!

  「年永澜你放开!拿开你的脏手!放开、放开、放开!」嚷着,她拳打脚踢,激烈地挣扎。她姚娇娇要有骨气、要知道争气,不准伤心、不准伤心,可是……呜……就是好伤心呵……

  年永澜怕她伤着自己,托住她素腰的青袖迅速撤回,一个不留神,却教她尚握在手里的软鞭扫个正着。

  众人跟着惊呼,已见那张刀痕交错的脸庞添上一道新口,血珠立即渗出。

  姚娇娇方寸猛抽,那道鞭痕彷佛打在自个儿心头上。

  她定定瞅着他,唇微掀,喉头偏生教谁死掐着一般,挤不出话来。

  新成的鞭伤微麻微辣,尚无多大感觉,比起那十来道旧痕的痛楚,又算得了什么?他暗自苦笑。只是……那痛似乎转移阵地,在胸臆中撒野着、践踏着、嘲弄着……他自惭形秽似的偏开残容,默默地退开一小步。

  此刻--

  「姚大小姐,我族弟是关心,怕妳摔伤了,妳怎地如此蛮横,下手不留情?」

  众人循声望去,又见客栈二楼飘下一袭素衫,挡在姚娇娇与年永澜之间,正是年永春。

  姚娇娇心已乱,紧握着软鞭,小脸执拗依旧--

  「摔伤就摔伤,关他什么事?他、他先把我打飞,又跳下来救我,哼!我姚娇娇不需要这样的恩惠!」

  「适才在客栈里,若非姚大小姐先动手,还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永澜他也不会动粗。他飞身救妳,妳还打伤他的脸?」说到最后,语气陡硬。

  年永春越说,她心里就越难受。

  美眸偷觑了眼一旁的年永澜,他眉目肃敛,轮廓紧绷,两人之间就怎么划出好大的距离,这无形的痛呵,几要绞得她哭出声来。

  十指紧握,指甲都掐进掌心里了,众目睽睽下,她涨红脸,犹死撑着--

  「他那张脸再吃上一鞭又如何?横竖是个丑八怪,没人爱!」不不!他是毁了脸,可她半点也不在乎了。

  为何他不来喜爱她?

  是她不够美、不够好、不够温柔体贴?

  他心里喜爱的……可是、可是凤家的那位宁芙姑娘?呜……她不想说那些话的,她真想甩自己两巴掌,她好恶毒、好野蛮,他永远也不会喜爱她的……

  「谁说丑八怪就没人爱?」忽然间,响亮亮的清喝扬起,一个苹果脸的姑娘豪气万千地从人群中飞跃出来,手提着两支灿浑浑的八角铜锤。

  「小宝?」年永春一怔。

  这苹果脸姑娘名唤窦金宝,是年永春在九江当学堂师傅时所教的学生之一,家里经营镖局生意。而此时,那镖局的人马便在周遭人群里,年永春这才察见,微微笑着,与几张相熟的面孔颔了颔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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