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邪不再嬉笑,额头的青筋显示他此刻非常生气。但不急,猫捉老鼠的游戏是如此有意思,他不妨就让她死前骂个痛快。
“你篡权夺位,枉顾天伦。弑父杀弟,上天不会饶恕你!还有你们——”方澄碧环顾以箭瞄准她的士兵。 “你们主子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毫不留情杀死,你们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箭尖依然齐齐对着她,但有些人的表情已然动摇。
“方澄碧!你尽管耍嘴皮子,我今天绝饶不了你!”鸣镝蓄势待发。
她慢慢闭上了眼。
天,好蓝;云,好白。
远方的他,一定已经脱离了危险。
记得那天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却照不到军帐黑暗的角落。
记得他纯净明澈的双眸传递着些许安心。
记得自己是如何在那淡淡嘲讽的笑容中微微失措,在披风裹身、他离开后怅然若失。
书册里柳丝拂面的江南,帷幔轻扬的画舫,琮琮如水的琵琶,甚至残阳如血的大漠,怕是无缘相见。
但也了无遗憾……
“澄碧!”
一声惊恐的叫喊惊醒了所有人。
仇邪猛然转身,看到日延朝他们的方向冲来。
“日延……”澄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走了吗,他不是生气了,怎么,还会回来。
该死,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是白白送死?!
她愤怒。可是,为什么又控制不住自己狂乱的心跳,为什么有种名为欣慰的感觉油然而生?
从小命运多桀的她,相信人生是由无数遗憾组合而成。她从来就不是上天的宠儿,所以没有刻意的追求,也就没有残酷的失落。而这一次,他们竟然到现在还没有错过……
仿佛对那些泛着寒光的箭镞视而不见,日延冲入到仇邪阵营中,挥鞭打向澄碧的马,两人几乎并肩而行!
眼光模糊,澄碧看不清前方,只知道跟着他走就好。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坐骑急速奔跑。
“日延,你知道吗?前面是悬崖,没有路了……”
“前一刻还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没什么,反正我们在一起。”如果不是骑在马上,他想伸手去安慰她。
“对,我们在一起就好。”澄碧笑了,伸出手。“日延,把我抱过去吧,我想和你在一起,共乘一匹马。”
心领神会,日延在颠簸中一使巧劲,将她拉过来。澄碧依靠外力,稳稳坐在他身后。
“我以为你会坐在我怀里。”他回首,看她紧紧挽着他的腰。
“上次你从河里救我上来就是坐在你怀里的,忘记了?”澄碧嫣然一笑。 “这次,我想换个方式换个地点。嗯,心情一样好。”
“你呀。”日延失笑,很快便望见悬崖的边缘。
仇邪铁青着脸看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心一狠,鸣镝呼啸着向前方飞去。紧接着,如雨般箭镞也直直朝他们飞去!
“啊……”澄碧闷哼一声,又很快收敛气息。
“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头,肩膀斜插着黑色鸣镝,疼痛到几乎麻木。
“抱紧我!”日延高喊道,悬崖就在眼前。此时,另一支箭又没入她的腰际,澄碧几欲昏厥。
汗血马充满灵性,看到前方是峭壁,前蹄陡然腾空,硬生生停住脚步。强大的反弹力将马背上的两人高高抛起,接着便朝着深渊急速坠落。
黑暗吞噬了所有声音以及身影,只有风从罅隙中呼啸而过,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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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名叫云渊,顾名思义,深渊之底却别有洞天。云渊依山傍水,景色宜人,仿佛世外桃源般让人心醉神往。
夹道桃花开得正艳,偶尔被风吹落,花办在空中悠悠打着转儿。
小路尽头有一间不起眼的茅舍,虽然布置陈设颇为简陋,却有种和自然贴近的味道。
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孩在茅舍里忙得团团转,一会看看这里,一会又照应那里,粉嫩的脸蛋上布满细小汗珠。
“喂,喂,醒醒,你醒醒啊。”她拍了拍女子的脸,没反应。
“喂,有没有感觉好点啊?”转到那头看到床杨上的男子有些动静,她赶紧凑上前去。
日延幽幽转醒,眼前景物从模糊到清晰,最后看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住打量着自己。
“澄碧……”嗓子异常沙哑,声音几乎被堵塞,只有残破的音节。
“澄碧?哦,肯定是她。放心好了,死不了,但她还在昏迷中。”
日延望向对面静静昏睡的她,见神色安详而平和,顿时安心许多。疲倦再次侵袭虚弱的躯体,他昏迷过去。
“哎,又昏过去了,真是不好玩。”女孩抱怨,难道自己的医术变差了吗?看来以后还是得找人多加练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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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和虎啸的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茶,这里却是宁静详和,丝毫不见战争的旌旗战鼓,号角齐鸣。
时间如流水般滑过,和平的日子仿佛一首歌谣,轻轻传唱着人们对和平的诉求以及期望。
方澄碧已经昏睡了十日有余。先醒过来的日延一直守在床边,衣不解带的照料她,丝毫不假手他人。
每当替她擦洗身子,触摸到已经结疤的伤痕时,总令他不禁暗恨自己没用,非但不能保全自己,更不能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
失去了王位不算什么,可如果失去了她,他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
她不能够再有任何差池,他坚持自己亲手照顾他,更希望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是他。
嘤咛一声,澄碧幽幽转醒。
“澄碧,你醒了?是我,日延,我在这里!”他开心得有点语无伦次,紧紧握住她小手的手掌,此刻正因失而复得的喜悦而不住颤抖。
“日延?”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们没死冯?”
“有我在,你们当然死不了,放心吧!”不等日延开口,已经有邀功之人急急宣扬。
日延苦笑,这小丫头古灵精怪,但确实她的本事。
“本小姐还在沐浴,就被你们两个从天而降溅起的大大水花给淹没,那时真是吓死我了。”
幸好这两人当时都昏过去了,不然她的身子被人看光光,岂不是糗大了!
澄碧也露出由衷的微笑。她从不相信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能这样和他相守,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
“嘿嘿,让你们高兴不是很难嘛!虽然本姑娘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经常来这里,但是我可留下了不少好药哦,其中有些还是专门为那个死木头将军准备的呢!”
也许是惊觉说漏嘴了什么,小姑娘连忙捂住嘴巴,大而闪亮的眼睛滴溜溜望着他们。
也不知道她想到什么,脸蛋突然一红,只见那小姑娘跑出去,不过却没忘记躲在窗口吩咐日延该给澄碧喂药。
这大夫做的倒也称职。
只见澄碧掩嘴而笑。 “日延,你们真好玩,大半夜的也不睡觉,个个像生龙活虎的夜猫子,真服了你们。”
日延脸色突然大变,猛地抓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
感到肩膀一阵疼痛,澄碧不禁询问,他为什么事这么激动?
“澄碧……你认为,现在是黑夜?”他艰涩地吐出话来,只希望自己的隐忧并未成真。
只见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话说到一半,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呆愣片刻,勉强笑道:“日延……你没有开我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