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们只是有些生活小事谈不拢,没必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她只要稍稍收敛一下自己的个性,他们仍能相处良好。
可见到她,与她一番对谈,他不禁疑惑,他真想要她改吗?再说,以她的个性,怕也是终生难改的。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茫然的样子让她心疼,一直知道这个男人木头,不会甜言蜜语,也不懂得温柔缱绻,他们不过情人节、不过圣诞节……举凡情侣间该有的浪漫他们从来没有过。
但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开三小时的车去买她任性想吃的东西。他会陪她去跟黑道谈判,要他们放回那些中辍生。在她为了毕业论文伤透脑筋时,他一连三个星期,每天载她到国家图书馆找资料,她一看书就是几个小时,他就这样默默跟随,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有一回,她为了某个中辍生得罪一个帮派,对方趁她逛百货公司时陷害她顺手牵羊,当时她被人赃俱获,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是清白的,只有他,始终坚定地站在她身旁。
他也许不浪漫,却是她生命里最可靠的肩膀,这辈子她不可能再找到另一个郭弋了。
只是,他为什么这样古板、守旧?
她轻巧地靠近他。「你知道在饭店大厅里,我为什么突然扑上去吻你吗?因为我忽然发现,我好爱好爱你,这辈子我不可能再这样爱一个人了,只有你,郭弋。」
他的心跳蓦地停摆,灵魂和身体被撕扯开来。
她轻轻地挽上他的手。「郭弋,你说做人要发乎情、止乎礼。但当时,我确实爱你爱到不亲吻你,无法发泄我心中的激情,这样有错吗?」
感觉到她的接近,他猛地一震。「这里是客厅,我们不应该太亲密。」
她满腹柔情都被怒火烧干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懂情趣,我在跟你撒娇啊!你就不能感动一下,满脑子只有失礼?」
他很感动,但他没有办法接受。仰头深吸口气,他无奈叹道:「璨璨,我从小的教育告诉我,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我不能因为一时激情而破坏礼节。」
她气炸了。「那么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当然,这有一部分是气话,只要他哄哄她,她会跟他回去的。
但他却同意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舒璨璨呆掉了,没细看,否则她会发现,郭弋一向挺直的背在这一瞬间弯了好多,那副宽阔的肩膀似乎承担了无数的痛苦。
恋爱十六年,结婚到现在第四天,舒璨璨和郭弋离婚了。在他们两个都万般不舍的情况下。
第二章
一年后——
结束半年内第一百二十二场相亲后,舒璨璨终于忍不住对陪伴她相亲的二弟舒明翰抱怨。「明翰,我们家的塑料工厂,情况真有糟到要我去相一只金龟来帮忙的地步?」
那当然是借口。舒家三兄弟只是看大姊离婚半年还是痴痴傻傻,连怎么笑都忘了,心头泛疼,才会努力从身边亲朋好友下手,要他们推出适合人选和舒璨璨相亲,希望她能再开始一场新恋情,以彻底忘怀过去的不幸。
只是要给舒璨璨找到如意郎君似乎很困难,英俊的,她嫌人家桃花重;冷酷的,她说对方在摆谱;个儿高的,她说像根柱;个儿矮的,她认为有碍优生学……总之,她有千百个理由来拒绝相亲对象。
三兄弟后来实在没辙,老实问了她的择偶条件,她居然说不知道?
真是见鬼了,挑剔别人一大堆,居然不晓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怎么可能找得到对象?
她那三字真言让舒明翰躲进厕所里对着四面墙足足骂了三十分钟,再出来,当然还是衣着端整、相貌温和的好好先生。
只是气归气,对于这唯一的大姊,他还是放不下,每隔一、两天就陪同相亲一次,搞得自己都快变成职业媒人了。
「我们当然希望能够得到未来姊夫的帮忙,以解决目前的财务窘境。但要达到那一步,先决条件得是大姊找到意中人,而他又正好有能力帮助我们。」舒明翰说:「放心吧!大姊,我不会要妳来场政策联姻的。」
「可是……我如果一直找不到那个人,工厂会不会倒闭?」她对家业虽然没兴趣,但总是老爸老妈留下来的,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会不会倒闭要看时局怎么演变,现下是说不准的。我现在倒比较想知道,大姊,妳对刚才那位王先生究竟有哪里不满?妳不喜欢年纪差太多的,王先生只大妳四岁,应该在安全范围内。身高一七八,也合标准,年纪轻轻就拥有一家公司,算是有本事了,而且他也说了,不会干涉女朋友的工作,对妳那个中辍生基金会还大力褒扬,更愿意亲身加入。试问这样一个有钱又有内涵的男人……妳哪里不中意?」
「我……」舒璨璨为难地低下头。「他想牵我的手。」
舒明翰下巴壳掉了下去。「就这样?」
「你不觉得才刚认识就想牵女孩子的手,这样的男人太过轻浮?」
「大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牵个小手罢了,又不是亲吻,妳是不是忌讳太多了?」
好吧!前一项算她挑剔,但是……「他走路的姿势好丑,东摇西摆的,好像喝醉酒。」
「我不觉得。依我看来,王先生走路的样子满潇洒的。」
「我觉得男人走路就该挺直背脊,脚步踏实,稳重又可靠,这样的男人才有气势。」
舒明翰低下头,掩住一声轻叹。「大姊,妳这种要求恐怕只能往军人方向去找了。」说白点,他认为舒璨璨根本是对郭弋难忘旧情,才会见到每一个男人都拿来跟郭弋比一比。当然,也就越比越心痛了。
舒璨璨不否认自己忘不了郭弋,她从国中就认识他,十六年的爱情长跑,她生命中有大段岁月都跟他在一起,哪这么轻易遗忘?
她太熟悉他了,习惯他的言语、他的行为、他的一切一切。
郭弋已经不只是一个男朋友,他是她的生活、她的身体,她血液里的一部分。
如今与他分离,她觉得就好象四肢少了一部分一样,生命不再完整,她也忘却了拋开他独自生活的方式。
见她心伤,舒明翰不禁又是一叹。「大姊,妳如果真忘不了郭大哥,何不回去找他?」
「不可能的,摔碎的镜子就算重新贴合,痕迹仍在,我和他……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我到底错在哪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让我们重新开始,也不会幸福的。」
错吗?在舒璨璨与郭弋离婚后,舒明翰曾经问过他,倘若舒璨璨在他心中是这样地无关紧要,随时都可以放弃,过去的十六年,他为何紧追不放?
他们也如同大多数的男女朋友一般,走过热恋期,开始冷却,吵架、和好,然后感情更深一层。
这样的经历,郭弋怎么舍得说拋就拋?
而郭弋是如此回答的。「正因为我爱璨璨,不想强硬改变她活跃的个性,才放手让她高飞。」
舒明翰觉得这种答案很无聊。不想改变就去妥协啊!说什么为妳好就是放开妳,根本是猪头。
「大姊,事情都已经过了一年了,妳可不可以……不全说也没关系,稍微透露一下你们争吵的真正前因后果?」这个谜已经困扰舒家三兄弟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