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桦摇摇头,「我能用的毒粉,只有这一样没有解药,因为它只会使你痒,不会要你的命,身上的颜色褪了,痒就止了。」
「求求你。」卉芳跪下来求她。
「求也没用。你不是莉妲,大当家绝不会心疼。你已经是个弃妇,没有资格批评我。」桦桦一字一句清楚的说:「明天,我一定会和孟广瀛一起离开威龙堡,你再也不能奈我何。你再批评看看,我铁定让你的嘴烂掉。」
卉芳呼天抢地的嚎叫,桦桦不为所动。
孟广瀛临离开前,正好来得及把两个女人的尖锐语词听进去,当然也亲眼目睹一场暴力的戏码。他转头绝望地看了看桦桦一眼,然后用力地甩甩头,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现场。
桦桦以不在乎来掩饰心中的愤怒。
孟广瀛,给我记住,这辈子,我决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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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广瀛不发一言,神情呆滞回到招待贵宾的房间。
亲眼见到他的最佳女主角脏污、跋扈、暴力、骄纵、任性、自大,对未来仅存一丝的美好幻想,完全消失殆尽。
他简直是替武硕帮解决问题,莫怪乎罗威青软硬兼施,一定要把桦桦嫁给他。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如果可以把自己撞昏更好。可惜没有,他的神智依旧清晰,叹口气,他起身坐在床上。
「梁飞,拿酒来。」
梁飞把放置美酒和水果的圆桌推到他面前。
不一会儿,威龙堡的差役端来餐盘,把食物布满桌子,这是罗威青补偿孟广瀛未能饱餐一顿,特地要伙房准备的珍饯美喂。
孟广瀛对食物的兴趣缺缺,连看都不看一眼。他把梁飞递来的酒,整瓶朝嘴里猛灌。
「藉酒浇愁!?」梁飞的确很同情他,桦桦不是好惹的人物,竟让孟广瀛给遇上了。
「浇愁!?哼!这还不足以消解我的苦楚。」
「肚子饿的人,比较容易失去理性,武硕帮主知道你的苦楚,特地为你准备佳肴,何不来尝一尝?」梁飞把叉子递给他。
孟广瀛接过叉子,狠狠地插在烤乳猪的身上,「罗威青若知道我的苦,就不应该找我当替死鬼。硬把桦桦塞给我,而我必须承受这一桩前景黯淡的婚姻。」
他发泄似地把一只烤乳猪叉得面目全非,真希望他也可以像对待这只乳猪般地对待桦桦,把她「叉」解得支离破碎。
「不要这么悲观,说不定你们之间会有出乎意料的默契。别忘了,你们曾在市集言谈甚欢。」
「如果我知道她就是桦桦,我一定无所不用其极地践踏自己,打消她的念头。」孟广瀛非常懊恼当时未把自己形容得一无是处、罪大恶极,把她吓得不敢结婚。
「桦桦小姐恐怕也不满意这桩婚姻,所以她才会毫无隐瞒地暴露习性。」
「不满意!?她可以向罗威青反应啊!」孟广瀛从齿缝哼出声音,「我看她想给我个下马威。」
「你怎么知道桦桦小姐没有据理力争,武硕帮帮主一定不肯答应。像你这种人见人爱的男人,谁都抢著要你当乘龙快婿。」
「人见人爱!?放你的大狗屁。」孟广瀛不以为然,「如果你有女儿,你敢把女儿嫁给我这种吃喝嫖赌样样精的男人吗?」
「为什么不敢?你的本性不坏呀!只怕我的女儿没这福气。」梁飞的女儿尚在强褓,等她长大,还有好长一段路。
「我应该先预约你的小菀妮,就能免去这一场『祸害』。」孟广瀛用牙齿咬掉酒醇盖塞,咕噜灌下一大口的酒,「这是什么世界,为什么要叫两个彼此没有意愿的男女,结为夫妻呢?」
梁飞慢条斯理的说:「谁叫你不早下聘,否则小菀妮就是你的。」他再递给孟广瀛一醰酒,「尽管喝吧!」
「最好醉死,让武硕帮再找另一个倒楣鬼来接收桦桦。」孟广瀛干嚎。
梁飞默默地陪著他,但自己却滴酒不沾,以便随时保持清醒,免生意外。
孟广瀛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喝得头痛欲裂,喝得胃痛如绞,他还是要喝。
威龙堡供应的美酒,终于全部喝光了,孟广瀛要求差役送酒来。向来他以酒量自豪,千杯不醉,此刻他却好恨自己这项「天赋异禀」,脑筋越喝越清晰,不仅清楚知觉生理的不适,更糟的是桦桦「邪恶」的脸孔,不断占据他的思维,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第六章
罗威青被桦桦气得七窍生烟,再看到她施暴于莉妲,闪闪发亮的梅花针下沁出点点滴滴的鲜血,他的心也跟著淌血。
经过桦桦这一搅和,闹得不可收拾,形象荡然无存,罗威青不容孟广瀛拒绝承受,除了替孟广瀛叫屈,他不会撤销这桩婚姻,一定要孟广瀛当他的妹婿,「接管」桀骜不驯的桦桦。
莉妲忍著痛,深怕罗威怪罪桦桦。
「痛吗?」罗威青检视她的伤口,还好梅花针并末淬毒,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拔去细针,并取来特制金创药,涂抹在伤口上,很快就止血了。「桦桦真是糟糕,也不为你取针、上药,害你白白痛了许久。」
「大当家,请不要生桦桦小姐的气。」她以眼神恳求他。
罗威青眉头一皱。「桦桦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替她说话?」
「大当家,我身上的痛是代你受过。」
「别开玩笑了,桦桦的劣行恶迹,纯粹是个性使然。」
「她为什么会这样,大当家,你曾思考过吗?」莉妲在威龙堡待的时间不算短,从侍婢到宠妾,这一路走来,看过了堡内的百态。「她以前是这样子吗?」
罗威青仔细地回想,对桦桦的记忆,只有可爱娇俏的小女孩模样,接著就是一片空白,然后跳到她接掌武硕帮财务后的跋扈、暴戾。
武硕帮分舵众多,财务由总舵统筹,桦桦为了这份重任,背负了多少压力,再加上他怕她遭江湖道上的朋友绑架、谋害,根本不让她出门,像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寂寞、无聊。
此外卉芳对她的敌视,使她的活动范围只局限在「浣花苑」,成天只与数字、花草为伍,莫怪乎她的脾气越来越教人不敢恭维。
他太器重她的能力,绑住了她的手脚,令她无处舒解压力,这该引以为鉴,不要让小雪步上她的后尘。
想越多,罗威青脸上僵直的线条就越柔和。「我是疏忽了。」
「桦桦小姐贵为武硕帮的当家掌柜,她拥有的物质条件,甚至比寻常百姓的女人还差,一件漂亮的衣服也没有。整天在男人堆中生活,你还能期待她多像一个淑女?」
罗威青默然。「我该怎么做?」
「取消婚约,尊重桦桦小姐的意愿。」
「这是不可能的。」罗威青不会让步。「桦桦早过了适婚年龄,为她找归宿是我的责任,况且孟广瀛是个绝佳的人选,不会委屈她。」
「我决定把我的衣裳、首饰全部打包送她,让她可以漂漂亮亮地展开新生活。」
罗威青会好好思量,除了财物的肴赠外,该给桦桦什么礼物,以便和孟广瀛站在一个平等的立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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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桦眼眶噙著泪水,倔强地带著不在乎的神情,离开宴会厅。
在往「浣花苑」的途中,一避开人群,她再也隐忍不了自己的情绪,躲在花园的树丛中,惨痛地哭一顿,为自己的尊严而哭。
即将面临的婚姻、未来夫婿的不屑、嫌弃,在在打击她的自尊。
没有太多奢侈的泪水可供挥霍,桦桦立刻收起自怜自艾的情绪,以坚强的态度面对未来不可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