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能杀了其中几个混帐,反而是为苍生谋福呢!」宇文端妍讽道。
「端妍……」邵君苦笑。
「我明天回京,晚上再帮你写吧!不过……」宇文端妍还是很好奇。「真不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邵君意味深长地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当大夫的,多得是办法让人家欠他人情,而且他还是名闻天下的神医。一般人纵使不喜欢他,也下敢与他交恶。毕竟,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生病?「而且我也想瞧瞧那位目击者。」也许那人是楚天遥呢!假使楚天遥尚在人世,楚行云弒父大罪也就不存在了。
在他的想法里,两父女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约莫是些误会解不开,大伙儿坐下来谈清楚也就罢了。
他作梦也想不到,楚天遥犯下的罪就是死一百次也偿还不了。
只要让楚行云发现楚天遥还活着,她一定会再杀他一次,直到将他碎尸万段为上。
宇文端妍转念一想。「好家伙,你也没外表表现出来那么纯洁嘛!那怎么成亲三年,还不对你家娘子下手?」
闻言,邵君俊颜绯红,似彩霞栖身,绝世风采令人一见魂消。
宇文端妍看呆片刻。「你拒绝进宫当御医是对的,否则以你这番姿容,那个任性皇帝要肯放过你才怪。」
「任性皇帝?!」邵君惊诧。
宇文端妍慌忙掩口。「当我没说过。回到原先的话题,你和行云是怎么回事?成亲三年竟未圆房?」
「我……」邵君长声一叹,将每回好事在即便有战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加上行云不爱人碰,妳也是知道的,她好不容易才肯放下心防接受我,我实在不愿逼她。」其实他也忍得好辛苦。
宇文端妍目瞪口呆之余,大笑。「也许你们真的被诅咒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那真是多谢了。」他也会日日祈祷,他与楚行云之间能尽早开花结果。
邵君才送走宇文端妍,楚行风立刻冲进来拦在他身前。
「邵大哥若要进京一会那位目击者,我也要去。」他说,还像捉小狗似地把小红揪在手下。
小红气坏了,不停对楚行风又踢又咬。
「行风。」邵君苦笑。「你怎么这样对待小红?」
「反正他又不是女人,大男人一个,皮粗肉厚,捉两把不会死的。」楚行风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不管他是男人或女人,总归他是个比你弱小的孩子,你就不该欺负他。」邵君教训道。
那番话却比楚行风粗鲁的行为更加伤害小红的心,想他堂堂一名大海盗,居然被比作无力小儿,他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邵君好看。
「孩子!」楚行风朝天翻了个白眼。「只有你会这么想……不过算了,你本来就是个老好人,你不要我捉他,我放人便是,但……」他一掌打晕了小红。「现在我要说的话绝不能让这小子听到,就委屈他先睡一会儿了。」
邵君暗叹一声,楚行云和楚行风不愧为姊弟,言行一样强霸。
可他做都做了,邵君还能怎么办?唯有开口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也要去京城,杀楚天遥。」
闻言,邵君雄躯一震,面色如土。
他不知道当年楚家究竟发生什么事,竟让楚行云和楚行风这对异父姊弟共同恨楚天遥入骨,不惜一切也要杀了他。
他们三人间是没有转园余地了,但邵君真不想看到子弒其父的场面。说他古板也好、迂腐也行,弒父绝对不单单只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
父子之间再有天大的仇恨,总还是有一份情缘在,即便生与死将之切断,疙瘩还是会永存心底。
而一个心负重担的人,恐怕是一生都不会快乐的。
邵君希望楚行云能幸福一世,爱屋及乌,他也不要楚行风痛苦。
「可以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语气无比沉重。
楚行风深吸口气,过往种种于他仍是个深深的伤害,如今要回想,件件都撕心裂师……
第六章
楚天遥这个人,不管是对楚行云还是楚行风面言,都是一场噩梦。
如果可以,楚行风希望一辈子都不识得他,但偏偏,楚天遥是他的父亲。
「繁杂小事太多我就不说了,我告诉你几件大事。」回想过去,楚行风神色变得阴沉。「大家都以为我娘是难产死的,我曾经也这么想,但楚天遥亲口告诉我,娘是他害死的。他想知道一个人要流多少血才会死,刚好我娘生完我后,血崩不止,求他去找大夫,他就利用我娘试验了一下,结果我娘撑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流的血才只一小盆。」
楚行风只说了一件事,邵君已经浑身发冷。「楚天遥竟干这种事,而……你为什么会知道?」那时候楚行风才出生,没理由知晓得如此清楚。太奇怪了。
「你没听过『纸包不住火』这句话吗?」楚行风淡淡的一扬眉,一股邪气满布清嫩的脸庞。「你若去挖我家地窖。里头最少有十具尸体,其中有三具是我埋的。楚天遥杀他们的原因包括婴孩半夜啼哭,扰了他睡眠,某个大汉多瞧了他一眼、哪个女人泼水淋湿了他……全都是一些很好笑的理由。而他叫我帮忙埋尸则是因为,我是他儿子,体内必然继承了他优秀无匹的血液,不会像一些无知妇孺一样胆小怕事,他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学会他的冷酷。」
邵君听得目瞪口呆,想起昔年楚行云哭求着说要当他家的孩子,她不愿回家,那时,她的心是如何地无助?
而今,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生平第一次,心头起了杀意。
楚行风继续说:「楚天遥说,他花了大笔银子买下我娘,我娘却早早就死了,害他亏大钱,所以要我和姊姊用身体来赔。至于怎么赔……你自己想吧!反正我只能说,楚天遥不死,我和姊姊一辈子都得活在心惊胆战中。我不知道什么叫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对我而言,我只想活下去,所以楚天遥一定要死。」
邵君心头已经有了答案。楚天遥确实该死,但不能由楚行云和楚行风下手,他们毕竟是亲子关系。
他是个古板的人,无法接受手刃至亲这种行为。不过他可以代他们动手,永绝后患,同时也希望他们姊弟能自此摆脱噩梦,他们的人生还长得很,不该因为楚天遥这样一个疯子而断送。
「行风……」邵君还想劝他人生有苦必有乐,不论他出生为何,这世上总还有无数幸福等着他享,他不应该一直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这样很容易同楚天遥一样入魔的。才与楚行风相处半日,他邪妄的言行已让他心头一阵一阵疑云起。
但邵君还来不及吐出他那篇为善最乐的长篇大论时,楚行风已经讽笑地抢了话。
「其实有一点楚天遥倒是说对了,我身上流着他疯狂的血液。当年,我和姊姊都恨他入骨,但我毕竟是他亲儿子,他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疏忽。姊姊密谋要杀他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楚天遥也很清楚,不过他为人自负,不信姊姊有本事对他下手,是我一直对自己下一种叫春神怒的药……」
「春神怒?」邵君大惊失色,这下子什么劝人为善的事都忘了。「你怎么会有这般歹毒的药,你知不知道那药会让你……」
「男不男、女不女嘛!」楚行风毫不在意地耸肩。「就算一辈子不能人道又如何?我只要楚天遥每碰我一次,就衰弱一分,早晚有一天他会毒发身亡。至于毒药是有一回楚天遥杀死一个前来借宿的郎中,我埋尸时意外得到的。姊夫,你是不是觉得我比楚天遥更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