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在冬日的傍晚来扫墓,天冷,夜来得早,而周围死静。
狄红罗倚着墓碑坐下,任寒意落满全身,她还不想走,尽管凉气已沁入肌肤。
寒烟漠漠,秃枝点黑于暮鸦,一点黑,一分重量,鸟有巢,人有家,家里还有他。抱住双臂,她长吁一口气,几日间隔,她想他,管不住。
其实早已想通,他那种害羞到连对妻子也会不知所措的男人怎会向外发展?而且颜妍不小心泄露的讯息更让她明白被捉弄了,他是无辜的。
那她为什么不回去?算了,哪个女人没有不可理喻的小性子,可以自我原谅。
「妈妈,你说我该回去吗?」她搓着发麻的手臂,声音打着寒颤,「不回答就代表许可罗?」答复她的当然还是沉默。
费力地站起来,双腿麻木僵硬,她暗骂自己吃饱了撑着,跑出来受冻挨饿。
「红罗!」龙冶冽远远地大喊,站着不动,仅着衬衫的身子汗流浃背,慢慢的,濡湿被风吹干。
暮色红彤,他有了反应,快步跑过去,把大衣被在她的肩上,紧紧拥入怀。
「你怎么找来的?」她的头埋进他的胸口,汲取他胸膛内的一团火。
「野蔷说你会来这找人倾诉。」
「所以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我怕再晚一步就来不及留住你。」他心有馀悸,几乎要将她揉进体内,他是真的害怕,怕她一走了之,只留下让他痴醉的情。
「我不会离开你,从一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注定绑在一起。」狄红罗彻悟,双手捧住他的脸送上一吻。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的否定让他愣住,「你一点都不好奇我找谁诉说吗?来,我们见见她。」
她的手自他怀中抽出,覆上碑面,轻轻拂了下,碑上的字干净清晰。「来看看。」她浅笑,声音空灵。
一天之中措手不及地震撼两次,他依然挺得住,心脏够强壮。
龙冶冽颤抖的手沿着字的笔划游走,整个人呆住了。久违的名字,他原已渐渐抛开的名字,如今又硬生生地推开他的心门。
「妈妈知道我嫁给你,她很开心。」
「你嫁我是因为方姨的关系?」
「我嫁你跟先母有何关系?我只是单纯地爱上你,从见你的第一眼起,而那时我尚不知教你拉琴,种花的仙子就是我母亲。」
龙冶冽凝视她的眉眼,轻轻地缓缓地吻着,吻遍她脸上的每寸肌肤,唇和心都在抖。
「你是在吻我吗?」她不要做影子或替身。
「你与方姨只是神似而已,我这辈子只会这样亲吻我的妻子。」他深情款款。
「不吻其它女人?」狄红罗来了精神,挑眉瞪眼。
「颜小姐她……」他必须解释。
「我信你。」她打断,紧紧环住他人腰,「我爱你,所以我相信你。可我最想知道的是……你爱我吗?」这一点她始终放心不下。
「还看不出来吗?」
「我重视的是你的心。」她的手指戳他的心口。「这里,我在这里头吗?」
「这里有你专属的房间,最大的一间。」龙冶冽的情话也只能讲到这个份上。
「我不缺房子住。」只缺三个字兴奋耳膜。
「我——」他不好意思啦。
狄红罗狡猾地盯着他,「算了,反正我也可以不爱你,大家扯平了。」
「不可以。」他头回这么激动。
「不可以什么?」她紧接着问。
「不可以不爱我。」
狄红罗嘟着嘴,「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爱你。」他吼出,随即抿紧嘴唇,笑了,颊上飘着红云。
「我听力很好,何必太大声。」她诈出了他的心声,收到了日思夜想的礼物,甜密得不得了,「不如你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一次,会比吼出来的顺耳。」
龙冶冽没辙地宠爱一笑,头架在她肩上。不知他是否再次顺了爱妻的心,只见狄红罗的嘴角越翘越高,全世界似已成为囊中之物。
「你可知这三个字我等了多久?」她气若游丝,幸福得无力。听他亲口说出心声,她的一生似乎立刻失去了目标,心满意足到想长眠,这段时间不长,却难熬,耗去她全副精神。
「从嫁给我开始吗?」
「不。」她迅速否认,「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的眼中心头便只有你停驻。」
狄红罗深情地看着他,伴着泪珠。眼前的男人,竟教她如此的爱着,迷失在斩不断的情浪之中。
「其实我也在漫漫的时间流逝中积累你的好,看清楚自己的心。我期盼更加勇敢,足够抗拒你的魅力;我期盼更加超卓,能够与你把酒论交;我期盼能够掳人,也能被掳,你那用太阳炽热光辉包围的脸孔,曾让我想要逃避,逃入暗夜的阴影里,再不渴望明月,只在乎你的爱。」
「让我们从此相知相守吧,」
「还有相惜。」
寒月冷风中,爱意燃烧。
【全书完】
跋
爱的经典 遐迩
舞尽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在那流光溢彩的五千余年的车辙中记录的史实与轶事,益发显现历史的魅力。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一句爱怜的嘱咐,一段帝王的爱情,令陌上花更加烂漫,而我也爱上它千年之前在妃子眼中的摇曳多姿。
有了陌上风情,有了那个爱的经典,也就有了这个现代普通男女的爱情故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圆满能或多或少的弥补皇城里面爱情的短暂和无奈。
这大概正是人们对纯粹情感的向往,天长地久毕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