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哪些材料?」罗愉接过她的花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哎呀!我也没料到会在这儿巧遇你,没拟单子嘛!」宇妥扬著有颗小红痣的性感双唇,觉得有点失算地笑了笑,道:「要不,你陪我到你奶奶的後花园,我边指示,你边采吧!」
罗愉颔首。宇妥转身,往草坡走,鞋底踩在湿润的绿草上,一滑,差点扑倒。罗愉赶紧上前扶住她。
「小心点!宇……」
「嘿……没事、没事!」宇妥乾笑著,一掌抓紧罗愉的手臂,额头沁汗,「小愉啊,我刚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今天早上开始阵痛了……」
什么?!罗愉瞠眸。
宇妥的声音继续飘传在午後的风中。「不过,你放心啦,我在家计算过频率,现在是每隔十五分钟痛一次,离分娩应该还有一段时间,闲著等实在也无聊,就出来走走采花草……」
「宇妥姊!」罗愉咬牙,打断宇妥的声音。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危机感!居然这种时候还……他额爆青筋,唇抿直,脸色超难看。
「别这样破坏你天生的笑脸嘛!」宇妥一派轻松地说:「你放心啦,我还没要生……」话还没说完,她喔一声,脚软往地上滑。
「宇妥姊!」罗愉随著她瘫软的身躯蹲下。
「呵呵……」宇妥抓著坡地上的草,一手扶著肚子,笑说:「小愉……我可能要生了……」阵痛的次数突然密集起来,大概三分钟一次了,或者更短。
罗愉低咒了一声,转头张望。这里离最近的祭家湖畔别墅,有一千公尺,到奶奶苏林的屋宇要爬坡,宇妥恐怕撑不了。
罗愉放下花篮,手一伸,欲抱起她。
「唉呀……」宇妥叫道:「你别移动我啦!挺难受的……」
罗愉将手收回,不敢再动。「我去找人来!」他丢下话,迅速起身。
「来不及了……小愉,你别走……」宇妥拉住他的裤管。「我在这里生就好……你得帮我接生……」
「别开玩笑了!」一向冷静的罗愉,这会儿也沉不住气了。接生——他懂的只是皮毛。女性生产,可是命换命,弄个不好,谁也不能保证存下两条完整生命!他坚持地转身,决定回去叫奶奶苏林。
「啊——痛死我了!」宇妥的尖叫声,拉住他的脚步。
罗愉急急回到宇妥身旁。
「小愉……你是苏林奶奶的孙子,一定行的……」宇妥抓著他的手。她知道罗家男儿从小受武学、医学双重训练,接生这等事,应该难不倒他。
罗愉看著宇妥痛苦的表情,著实无法放心将她一个人留下,虽说她有相当的医学背景,可是第一胎,女性心里肯定有点慌,并且需要人陪伴。
想了想,罗愉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冷静,从宇妥的花篮里,找出剪刀和野餐布,还有一捆用来绑花草东的缎带……这就够了!
宇妥开始急促呼吸,罗愉把野餐布垫在她身下,不紊不乱、稳定地做好他该做的。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宇妥的叫喊不时盖过高原风声。
「小愉,小愉……」她拔起好几根青草与小花,捏得流出汁液,嗓音虚弱又愤恨地喘道:「……如果我死了……你就用罗家武学劈了我那男人……」女人在这种时刻都会丧失理智的。
罗愉没回话。他看见婴孩的头了,小心地伸手,托住逐渐滑出产道的婴儿,再对产妇说了几句安抚鼓励的话。
「我要阉了他!我要阉了他——」宇妥难忍剧痛,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湖畔林子里,到处是惊飞的鸟儿。
罗愉屏气凝神,不再出声——
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不应该说任何话的……
「哇……」
霞光绘染湖景时,初生的男婴哭啼了。罗愉脱下衬衫,包裹好这健康的小家伙,把他放在草地上,然後回头处理宇妥。她显得有些倦怠,却仍执意「产台哺乳」——尽管她不是躺在产台上,罗愉还是顺她的意,将婴儿抱给她。
一场人之初始,平安圆满。罗愉的精神没半点松懈,得将这对母子送到奶奶苏林那儿才行。正当他如此思考,一辆吉普车从远方出现,正要进入草坡上缘的道路,罗愉奔上前,站在路中挥手。
「停车!」他叫道。
吉普车驶近,速度慢下来,停在他前方。一个人影从驾驶座站起。
罗愉一愣。「祆儿?!」他意外极了。
祭祆儿瞪著他光裸的上身,久久说不出话。一阵冷风打著落叶飘过。
罗愉倏地回过神,走到车边。「宇妥姊在湖边生产,我要送地到奶奶那儿,你来帮忙。」他将她拉下车,往草坡下走。
祭祆儿跟不上他的大步伐,甚至弄不清楚他在干么。直到她看到湖边的景象,她有点吓到,不知如何帮忙时,罗愉将婴孩交到她手上,自己则抱起宇妥,住吉普车走去。他高大的背影在夕阳里,出奇冷静,平抚了她震撼的心,祭祆儿温柔地抱紧婴孩,跟了上去,这一刻,似乎有什么特别温暖……
是生命!周遭温暖的感觉,来自怀里这个新生命和他已累得睡著的伟大母亲。祭袄儿在车後座照顾著宇妥母子,罗愉直接将吉普车开到苏林屋宇的庭院前。一群人似乎是感受到新生的喜悦,纷纷从苏林那幢别致地中海式屋宇跑出来。
几棵高株一品红,探出围墙,绿叶互生、花顶生,衬著黄昏的云彩,更显艳丽、喜气洋洋。宇妥母子被接进屋去,罗愉下了车,站在漆白栅门中间,看著奶奶苏林指挥助手和仆佣进屋各就其位,帮宇妥母子做产後护理及新生儿检查。
「罗愉,」佣人都进屋後,苏林转身朝罗愉走去。「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苏林的孙子!」
「奶奶,宇妥姊没事吧?」没听到奶奶亲口说,罗愉无法全然放心。
「放心吧!奶奶刚看了一下,他们母子状况很好。」苏林拍拍孙子宽厚的肩膀。「进房穿件衣服,」她的眼神看向吉普车。「祆儿也得洗个澡了。」
祭袄儿依旧坐在车上,身上日本浴衣式的裙装沾了血渍。罗愉走回车边,看著祭袄儿。
「祆儿?」他叫她。
祭祆儿动了一下,视线才移往他脸上。
「你吓坏了?」他皱额的眼神,温柔与担忧交杂。
祭祆儿摇摇头,站起身。罗愉伸手抱她下车,握紧她的手,抚著她失神的脸庞。
「天黑了,快进门吧!」苏林催促道。
罗愉点点头,大掌牵著祭祆儿,跟在奶奶苏林的脚步後进门。
罗愉在客厅倒了杯热茶给祭袄儿。她喝下後,稍作休息,总算回神,与他移往房里。
他的房间,就跟她五岁时的记忆一样。一张整洁的床,放著一大一小的枕头,大的是他的,小的自然是她睡过的。大枕头下面压了一块红布,上头绣著字,他说那是她的名字——他的宝贝——这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她已经十八岁,不知还是不是他的宝贝。
床正对面那两扇地中海情调的白木格落地门外,是露台,靠围墙的小花圃种了一些香草,还有立鹤花。角落有一个钥匙孔形的水池,大小像个双人浴缸,还有抬著牛奶罐的罗马雕像倒出一管清泉。小时候,她最喜欢在那儿玩水……
「祆儿,」罗愉从浴室出来。「我这儿只有你小时候的衣服,你先穿我的。我放在浴缸平台上,你去泡个澡嗯。」他走到床边,看著坐在床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