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沈家庄,我也是沈家的人,你刚好就倒在我们的马廊里。我看你伤得不轻,若你不嫌弃,就到我家来,我帮你找个大夫看看。”
“这似乎不太方便吧!”
“没关系。我相公和我都是好客之人,他一定会欢迎你的。况且你受了伤,我们更不能见死不救。我去找人扶你到我家。”
这世上竟有如此温柔可人的女子!聂雄天三十年来第一次兴起娶妻的念头。不知是谁有幸娶了她?看着佳人离去的背影,他竟是痴了。
不久,她便带回两名庄稼汉模样的人,他们合力将他抬进附近的一座宅子里。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树林中,这间以石堆砌而成的大宅显得特别突兀,但是它古朴的建筑风格却十分恰当的融人整个山林。他忽然有种间人桃花源的幻觉。
“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
她嫣然一笑,带给他无比安心,他已经有好多年未曾如此放松了。他眉宇间的郁结逐渐舒缓开来,昏昏沉沉的睡去,这大概是他这几年来最安稳的一觉了。
一股饭菜的香气让聂维天不由得张开双眼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未进食,此时肠胃正大声地向他抗议。
“你醒啦!你睡得好熟,刚刚大夫才走呢。”轻柔的女音在他耳际响起。
是她!那之前的邂逞不是梦罗?他几乎已经习惯她那娇柔甜美的声音了。
“我想你一定饿了,所以我随便准备了一些饭菜,如果你可以起来的话,就趁热吃吧。”她见他坐起身,便将饭菜端到他面前。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非亲非故,你却这么照顾我,我……”他竟有些脸红。“相逢就是有缘,我们这里鲜少有外人来,来者即是客,你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妥,快吃吧。”
聂友雄天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突然,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她惊讶中带着好奇的眼光。
“我想我真的是饿了。”她腼腆的对她一笑。
“你别急,慢慢吃,还有很多呢。”她也回他一笑,笑中尽是率直,教人忘了一切防备。
“我还没请问夫人怎么称呼呢。”聂雄天放下碗筷,问着坐一旁的救命恩人。
“我夫家姓沈,这儿的人都唤我沈夫人。可是我不爱别红这么叫我,我总觉得是老太太才这么叫的。我娘家姓华,我叫华弄影。”
聂雄天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这么温柔的人儿居然也有俏皮的一面。虽然她已经是个已婚妇人,可是她的神情却还像个少女般纯真率直,教人忍不诠要疼惜。
“破月来花弄影,好美的名字。”他不禁低语。
“你知道这阙词?”她的语气中有着藏不住的喜悦。
“这首张先的天仙子,我以前读过。” 他对她微微一笑。他少年时也曾经风花雪月过。
“我娘最爱这阙词了。我爹说我娘怀我的时候,身子骨很虚弱,常常夜不成眠,有天夜里看到这阙词,感动得哭了一晚,之后她就决定把我取名为弄影。”
“还好你是个女孩,要是个男孩,取这名字就不恰当了。”
“是呀!我爹也这么问我娘呢。可是我娘说,我令她这么多愁善感,肯定是个女娃。”说到这里,她又是一笑,
“哎呀!对不起,光顾着说话,反倒忘了问公子贵姓。”
“是我的疏忽。我姓聂,聂雄天。”
“公子也有个气势磅礴的名字呢。”
“这何解?”
“雄霸在天,这还不够气派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觉得我的名字伟大起来了。”
说完,两人不上视而笑。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自门外奔进华弄影的怀中。
“娘!”小孩抬起头,一脸的笑意,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撒娇,让人瞧见了,准要笑你。”她宠爱的抱了抱怀中的娇儿。
“娘,我看见爹爹和林爷爷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接他们。”
“聂公子,这位是犬子,单名一个均字。均儿,这位是聂叔叔,快叫人。”
“聂叔叔。”沈均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聂雄天见状心想华弄影说得没错,他们的确鲜少来客。
“聂公子,我不打扰你了。我相公从城里回来,我和均儿要去接他,你好好休息,碗筷就先放着,待会儿我让福嫂来收拾就可以了。”
“那……麻烦你了。”
华弄影对他颔首一笑,随即带着儿子离开。
长久以来,聂雄天从未想过成家的事,可是自从见到华弄影后,他却突然渴望起家庭的温暖。贤淑温婉的娇妻,一个聪慧的稚儿,天伦乐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中,人生至此,也别无所求了。
多可惜!他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生平第一个心仪的女人,而她却早已为人妻了……
“这位想必就是聂兄弟了。”
聂雄天打量这个刚走进屋的男人,他大约三十的年纪,外表稳重有礼,看得出是个温和的人。
“是,我是聂雄天,你是?”其实他心中已经猜出来人就是这里的主人,华弄影的丈夫。
“我是沈方。听内人说。你好像受了刀伤?”
“是的。幸亏有尊夫人相救,现在已无大碍。”
“没事就好。我们这里很少有客人,内人今天还亲自下厨,要是聂兄弟的伤不碍事的话,请来偏厅和我们一块儿用餐。”
沈方的热情让聂雄天毫不迟疑的接受了邀请。原来这世上还有像他们这种对陌生人完全不设防的人存在,他真切的感受到人性中美好的一面。
☆☆☆
进人偏厅后,沈方便拉着聂雄天在餐桌旁坐下,然后朝后头大喊,“弄影,叫福嫂把地窖里藏着的梨酒拿出来。”
“沈兄,你太客气了。”
“不,难道我们家人客人。聂兄弟,这梨酒是用我们自己种的梨子酿制而成的,味甘而不烈,最适合在用膳时小酌,你一定要试试。”
虽然他们才见面没多久,沈方似乎已经把聂雄夫当作多年未见的老友相待了。
“聂公子,我家相公就是这样,一有客人来他就特别高兴。这梨酒可是只有贵客来时才喝的呢!”华弄影笑吟吟的端出一盘香味四溢的佳肴。
“怎么会!我等不及要品尝尊夫人的手艺了。”
“哈哈哈!” 沈方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偏厅内,“聂兄弟,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是幸还是不幸,弄影可是很难得下厨的。”
“相公,你怎么这么说呢?”华弄影脸红的娇嚷着,餐桌上的人不禁都笑开了。
晚餐在热络愉快的气氛中进行,沈家夫妇都是健谈之人,管家林叔和他的妻子福嫂也非常的随和。
“来,聂兄弟,再喝一杯。”沈方殷勤的劝酒。
聂雄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一种与知已相逢的喜悦。
他有好多年未曾与人真心诚意的对饮了。
“沈兄,这附近好像只有几户人家而已,你们怎么会在在这儿?”他忍不住好奇的问。
“我们沈家住在这里到我已经是第三代了。从我爷爷自京城搬到这,我们就以种梨为生,附近的人家也都是当初跟着我爷爷过来的。你瞧外头那片开满白花的树林就是我们的梨树园。”沈方的神情中透着一股骄傲,显然他对这片梨树有着特殊的情感。
“你爷爷怎么会从京城那种繁华之地迁到如此偏僻的山林里呢?”
“听我爹说,爷爷当年是因为无法忍受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这才家迁来这个人烟罕至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