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嘛、对嘛,吵架会把感情吵散掉,现在你们就这样,结婚後情况会更糟糕。」弥勒佛司机趁红灯时,回头对他们笑笑。
「江伯伯,你说真的吗?」
听进江伯伯的话,宇文睿痛改前非,认真向前辈请教。
「我不骗你,以前我和我老婆就是这样,结婚前小吵,结婚後天天吵,越吵越凶,好几次差点吵到离婚,要不是我儿子、女儿在旁边哭,叫我们不要吵,说不定我会变成单亲爸爸。」
「那我绝对不和馥词吵。」宇文睿立誓。
「对啦,我们当男人的多忍让,我老婆也说,女生脾气不好,和她们的生理期有很大关系,我们别太计较。」
「也对,说不定今天刚好是馥词的生理期,难怪她那么冲动。」
江伯伯说得认真、宇文睿听得更认真,一搭一唱问,把游馥词的火山引燃,火山灰迅速窜升。
「请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光明正大谈论我的生理期……」
游馥词话没说完,宇文睿弹指,拍拍江伯伯的肩膀说:「江伯伯你真神,她真的是生理期来耶!」
「我结婚十几年,好歹比你有经验,以後有任何关於女人的事情,问我就没错了。」
「好,我一定不耻下问。」
什么跟什么?游馥词咬牙切齿,就是生理期没来,也会被他们两个气到血崩。
馥词忙著生气、忙著对抗他们两个男人的一搭一唱,没注意江伯伯把车子开往阳明山区,金黄色的夕照、红色的霓裳,把盛开的海芋染出醉人风华。
宇文睿拉游馥词下车,她本想出声抗议,但眼前的美景收买了她的脾气,这里是……人间仙境?
象牙塔少女首度出走,突地发现,世间有文字描写不出的美丽。
「你不用担心,我事先打电话问过游妈妈,游妈妈说你很少出门,我带你出来散散心很好。」
宇文睿的本意是邀功,表现自己思虑周详,没想到这句话却引起强烈反弹。
「你以为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都得乖乖配合,因为我们家卖你们家几把菜,连我爸妈你都笼络上了?对不起,答应的人是我妈,你可以去载我妈来郊游,不是我!」背过他,她气呼呼地说。
「好啊,下次我连你妈妈一起带来,我想游妈妈也会喜欢这里,啊,对了,连游奶奶、游爷爷都来好了,你觉得要不要顺便办个……」
「闭嘴,宇文睿,你在装傻!」
装傻?不是啦,人家只是发育得比较慢,思想欠成熟,等他再过几年就会不一样了啦!
看她发火,不知怎地,他真的好开心,他喜欢这样一直一直看著他。
「我讨厌你,你怎么可以控制我的生活?你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意愿插入我的生活……」她指天指地破口大骂,和眼前这片宁静安详的海芋田格格不入。
宇文睿静静看她发飙,情绪不因为她的火大而起伏,心里想的全是——该怎么安慰她?
江伯伯只说对生理期的女生要诸多忍耐,可没教他如何安慰,虽然她生气显得特别美丽有朝气,可是常生气毕竟对身体不好……
一个冲动,他把她搂进怀里,大大的手圈住她的身体,「安慰」了她动个不停的手脚,可是嘴巴没安慰到,因为她的嘴还骂个不停。
「我数到三,你要不放开我,我就……」
她的「就」之後没下文,因为他用嘴「安慰」她的唇。
傻了……游馥词傻在原地。他在吻她?该死,他居然夺走她的初吻……
没有飘飘欲仙、没有忘情陶醉,只有强烈被操控的窒息感,突然间,被安慰的人开始掉泪,扑簌簌的泪水落在他衣襟前,想哭又哭再哭。
她的眼泪吓醒他。是他安慰的方式错误?松开手,宇文睿手足无措、心跳加速。
「不要哭,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她没应他,自顾自哭泣。
「我不去拍广告片了,好不好?」
她不说话,眼泪还在滴。
「以後我不下车等你,我请江伯伯去校门口等你,好不好?」
她不理,伸手抹去颊边湿气。
「以後郊游,我不去问你妈妈,直接问你,好不好?」
她不答,仍然掉泪。
没辙啦!之前的方法即便错误,总是个方式,宇文睿重新将她带回怀里,温柔的大手,耐心地一下一下一下,顺起馥词的背,见她反应没有更糟糕,微笑,他继续。
大大的手心带来淡淡温情,情绪绷了一整天的游馥词,在他的「安慰」中慢慢睡去,在花海间、在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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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词,阿公的话卡对,查某囝仔考大学做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人。趁现在年轻,又有好对象,为什么不嫁?」奶奶对馥词苦口婆心。
这一年,联考结束,游馥词顺利考上台大法律系,宇文睿什么狗屁系也没考上,宇文家决定送儿子出国念书,但宇文睿一心一意要和游馥词相守一起,打死不离开台湾。
为了儿子的前途与幸福,宇文家竟上门向游家提亲,游家长辈不用说,自然是一口答应,这亲事不知羡煞多少村里少女,偏偏游馥词不领情。
「阿嬷,这大学足歹考,我打拚六冬才考到,我一定要去读册。」游馥词坚持。
「你那固执,你就自己去读,麦开厝里半角银,自今日起,阮游家没你这个孙。」爷爷拗起来,没人敢有意见。
「阿词,你不要那么坚持,你先嫁过去,再和睿少爷商量,说你也要念大学,我想睿少爷那么疼你,一定不会反对的啊!」堂哥阿闻将馥词拉到一旁劝说。
「我为什么非嫁他不可?我不喜欢他!」游馥词越说越火大。
「为什么不喜欢?睿少爷有钱又有势,是谁都想嫁的好丈夫,要不是我比他大三岁,我一定毛遂自荐。」堂姊也凑过来劝解。
「不要,我的人生还很长,才不要十八岁就下定论!」游馥词转头对爷爷说:「我绝对不要嫁伊。」
「随便你,你要嫁就嫁,不嫁也要嫁!」她坚持,爷爷比她更坚绝,话说到这里,没了商量余地。
含一泡眼泪,游馥词不甘愿,转身往外冲。
「阿词,你要去哪里?」堂姊追在她身後问。
「我去找宇文睿把话说清楚。」一转眼,她跑得不见人。
游馥词的母亲靠在门边,叹气:「这个查某囝仔,个性这恁倔强,早晚要吃亏。」
是啊!她是倔傲,她是时代女性,为什么有人认为她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由人操弄?她火大,非常非常!
高中三年的体育课全在英文、理化间度过,但年轻的馥词,体能仍保持在最佳状态,从游家到宇文家,十五分钟路程,她只花七分半就到达目的地。
「馥词小姐你来了。」
下人们笑眼眯眯对她打招呼,老头家上游家提亲的事,从庄头传到庄尾,人人都知道。
「宇文睿呢?」她口气不善,但没过分到迁怒人。
「睿少爷在他的房间,我带你去。」点头,游馥词跟在下人身後上楼。
门开,游馥词死瞪著宇文睿,一瞬也不瞬。
「睿少爷、馥词小姐,我去帮你们准备果汁。」气氛不对,下人退出房间,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两人。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音响,喇叭很棒哦。」他献宝似地走过来拉人。
「放、开、我!」张牙舞爪的怒气,恨不得将他活剥生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