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的离去且是导火线,韩大哥之所以打伤你,逐你出庄,都是为了打断你对他的心意,他要你找回自己,正视自己的存在,而不要把自己的世界局限在他身上。你有你的幸福,若是你永远被绊在绿柳山庄,是绝对找不到自己的幸福的。”
柳无言的话听得凌寒心慌意乱,连连摇头,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可能性。
“你应该也很明白,以韩大哥的功力,即使是中了西门鹰的腐尸掌,要杀你亦是易如反掌;可他只打了你一掌,逐你出庄,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他要藉故让你离开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他之所以下手那么重,也就是要打断你心头的痴念,唯有这样,才能让你不再回头,让你拥有更宽广的世界。后来,你知道鬼罗门的人要杀韩大哥,特地赶来通报,他不见你,也是希望你能和他断得一干二净,这是他唯一能为你做的,方法虽然拙劣,但他待你的心,是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柳无言的话一字一句,都落入凌寒月的耳里,她紧紧的握住双手,纤细的肩头不住颤抖,表情仍是一惯淡漠,良久盾,才道:“你这些话,都是爷告诉你的吗?”
柳无言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韩大哥是不可能会说这些话的,但是我了解他,在他心里,他的确是看重你的,只是他不表达罢了。”
凌寒月仍是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你不相信,我也不怪你,照韩大哥那样的做法,的确很难令人相信。这些天你跪在绿柳山庄门口,求他让我为云少治病,他就是不理,我曾问他,‘你真的不理会凌姑娘的要求吗?她恐怕会跪在门口,一辈子都不起来。’当时他说:”她爱跪多久就跪多久,别理她,让她跪久一点,看看脑子会不会清醒些,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寒月,韩大哥早就看出来,你爱的是云少,不是他。“
凌寒月愕然的抬起头,迎上的是柳无言和煦如朝阳般的笑意,
“寒月,天神对凡人而言,是敬畏崇拜的对象,但是,凡人是绝对不会爱上天神的,因为天神是高不可攀、不能亵渎的。”
“我……”凌寒月微启双唇,想要说话,声音却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还记得当日在幻影谷里,韩大哥误中了天下第一奇毒幻影芙蓉,当时我的一颗心全都空了,好像世界就在我的面前毁灭;那日在山庄里,云少为你挡下短刀,你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受?寒月,问问你自己吧!韩大哥若在你面前死了,我想,你是会舍命追随他也在所不惜的,但是,你会有像看到云少将死的那种感受吗?那种被抛下,孤伶伶的一个人,天地之大,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受?”
“我……”凌寒月再度哑然。
“在你昏倒前,我问韩大哥,是否真要罔顾云少的死活。韩大哥答我‘能够救云少的是寒月,不是你,云少的死活全在她的的一念之间。’寒月,若是你永远想不通,云少这就是给我医好了,下一次他还是可能会因你丧命,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有人及时救他的。韩大哥能够看得出这一点,你还能说他不把你当妹妹一样关心吗?”
凌寒月茫然的看着她,冷漠的表情第一次流露出脆弱。
“救了你,为云少医治,的确是出自我的意思,但是,如果韩大哥不关心你的死活,他是绝对不肯让我走这一遭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寒月,真的够了,韩大哥并没有舍弃你,你不要再为这一点耿耿于怀,他只是希望你能够过得更好而已。”
凌寒月一震,“你……”她知道,她居然知道……
柳无言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现在是解开你心结的时候了,你不是没有人在乎的。去见云少吧!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见他,去向他坦白你的心意,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可是我……云奇他……”
“他必然会怨你,毕竟你曾经伤过他;他可能会对你凶,对你吼,不过,他心里到底还是爱你的,只要你一直守在他身边,他终究会心软的。”她鼓励的说。
“我……”凌寒月无助的看着她,表情有些惶恐无措。
“去吧!”柳无言对她微笑,“你总得踏出这一步,这是你欠他的,不是吗?”
凌寒月紧咬着唇,迟疑良久,终于下了床,开门缓缓的走了出去。
柳无言聆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唇边流泄出一抹快慰的笑容,耳里却听到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自作主张替我说了不少话。”
柳无言转过身,立刻落人一副宽大的怀抱中。
“韩大哥,你来了。”她仰起脸,对着怀抱的主人霹出笑意。
韩渊又是一声冷哼,“身子不好的人,还这么爱乱跑。”
自从中了天下第一奇毒幻影芙蓉后,虽然被圣手书生治愈,但柳无言的身子已经大损,必须一辈子与药罐结缘了。
柳无言笑着任韩渊把一件斗篷披到她身上,仰着小脸问:
“韩大哥,你说云少会不会马上原谅寒月?”
“别人的事,你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韩渊冷淡的道,扶着她往外走,“回去吧!”
第十章
惜情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欧阳修。蝶恋花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一看凌寒月,云奇马上垮下脸,大吼。
凌寒月低垂眼睑,轻声道:“我只是要端药给你。”
“我不要你端,你给我滚出去!”云奇指着门口,凶恶的喊。
“我不会走的,你别再喊了,把药喝下去吧!”
她把药捧到他的面前,却被云奇无情的打翻。
“我不喝你拿来的药,你马上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滚!”
凌寒月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迳自蹲下身,一片一片的捡着碎片。
云奇眼睛一眯,怒道:“你还不滚?敢当、一方,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石敢当看了主子一眼,表情有些为难,“头子,这种事不要叫我做,好男不跟女斗,况且,人家凌姑娘也是好心……”
他话还没说完,云奇的暴喝声已打断了他,“一方。”
胡一方慢条斯理的修着指甲,顺手甩了一下莲花指,连动都没有动的说:“要赶你自个儿赶吧!你自己脑袋坏掉,别把我们也拖下水。”
“你们……”
真是反啦!他的属下居然一个个都不听他的话了!云奇气得脸色发青,最后干脆把自己埋进棉被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样的戏码,几乎这半个月来,天天都得上演一次。
那日她听从无言的劝告,来到云奇房中见他,云奇一见到她,便马上沉下脸,开口就是要赶她走。
对他的反应,凌寒月并不感到意外。她曾经那么重的伤害过他,即使他仍爱着她,但要说原谅,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所以,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论云奇怎么赶她,怎么恶言相对,她都不置一词,忍了下来。
但是,这实在不容易:当云奇有心无情的时候,他的言辞锐利得比刀锋还要伤人,见到她不是赶她,就是不理不睬,当作她不存在,有时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来上一段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