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妤恬俏脸一红,薄怒道:“你胡扯些什么?我……我哪里……哪里想过这些……”能当个妾也满足了。
想到或许有一天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脸上的红晕更甚了,几乎要对丁小缠脱口而出喊声“大夫人”,请她高抬贵手,履行承诺。
丁小缠看着她美丽的脸庞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宛如琼瑶仙子般艳丽不可方物,心中的焦躁更甚了。她急急的说:“你你你……我告诉你,天恒哥哥喜欢的是我这种女孩子!我我我……我天真可爱、纯真无邪、自然大方、活泼美丽……”一时词穷,转头求助的看着阿野。
阿野接到她恳求的眼光,跟着大力的点点头。“没错!而且温柔乖巧、贴心听话!不但像个小孩一样爱哭耍赖,而且死皮赖脸、泼辣成性,身材更像个发育不完全的小孩,吃相还难看粗鲁,活似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乞丐!”
丁小缠原先边听边用力点头附和,到后来脸色绿的发黑,吼道:“你是在褒我还是贬我!?”
阿野无辜的眨眨眼,双手举在头顶架住丁小缠就要当头落下的爆栗,委屈的说:“你……你这样才自然嘛!说不定天恒哥哥就是喜欢你这种毫不矫饰的态度。”
丁小缠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管他的话有没有语病了。
阿野放下心,犹不知死活的继续:“对嘛,天恒哥哥怎么可能爱上像谢姐姐这种大家闺秀呢?美丽有教养、宜家宜室不说,还文武双全,简直完美得不像真人。你说天恒哥哥会看上她吗?少扯了。”
丁小缠一听垮下脸,自怜自艾的撇撇嘴,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你这样我更没信心了。”
远远的常天恒和谢苍碧并肩走来,谢妤恬眼尖站了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拉拉裙摆的皱褶。
常天恒见到丁小缠没有元气的委屈脸庞,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红嫩的脸颊,笑道:“谁欺负你了?”
丁小缠被他宠溺戏谑的口气一撩拨,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小脸埋进他胸膛抽抽噎噎。“天恒哥哥……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会……会不会娶我?”
常天恒没料到她竟然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些话,一时俊脸填满尴尬,苦笑的望了望谢氏兄妹和阿野一眼。看着怀中哭成泪人儿的俏佳人,不由得放软口气。“傻孩子,哭什么?”顿了顿,脸上居然泛起一阵赧红。“你怎么说怎么算,成了吧?”
伤心的丁小缠没察觉他的话便是在对她做某种承诺,只任性的捉住他的语病。“你……你叫我傻‘孩子’?哇……果然你只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小孩!”
常天恒一脸又是无奈、又是无措,耐着性子压低声音哄道:“这些事私下再谈好不好?别让人看笑话。”
谢苍碧一脸兴味盎然的注视两人,阿野更夸张了,双手撑住下颚笑眯眯的仿佛在看戏般目不转睛。只有谢妤恬一脸伤心欲绝,明白两人之间再没有自己介入的余地了。
* * *
夜里,阿野悄悄的来到常天恒的寝居门外。
站在门外怔忡良久,阿野始终下不了决定。摸了摸贴身放在胸膛的匕首,脸上出现少见的犹豫。
自小无父无母,惟一的亲人便是师父。打他有记忆开始,师父便告诉他,常天恒是他杀父杀母的大仇人。于是他勤练武功,此生惟一的念头便是手刃仇人,以慰今生无缘见面的父母在天之灵。
那天师父告诉他,大仇人重现江湖了,于是他拜别师父,此生第一日踏入这个缤纷的世界。以往他的足迹从未离开过那座自小生活的小山头,平日与他相处的只是一名聋哑老妇,而师父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出现教他武功,除了一再强调他今生惟一的使命外,从未多说什么。
师父总是严格的教他武功,脸上从未有过笑容或者是对他的进步有任何一句简单的鼓励。小小年纪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满脑子只被仇恨填满,一心一意要复仇。
原以为报仇是长大以后的事,那天师父却反常的紧张催促着要他立刻前去诛杀仇人。听师父说这个大仇人武功异常之高,虽然自己也希望能够早日复仇,却不认为以他一个小孩子能完成这个使命。但师父可不管这些,坚决的要他立刻行动,以免常天恒一走又是十年。
得知常天恒的行踪,也顺利的接近他了,然而却不由自主深深的被他吸引。那潇洒的气度、坦然的胸襟,真的是师父一再强调的嗜血成性的残酷凶手吗?如果常天恒真的是个无耻的卑鄙小人,为何那么多颇具名望的江湖高人却一再地称颂他呢?死在他剑下的据说都是为非作歹的大恶人啊,莫非自己的爹娘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坏蛋?
阿野小小的心灵被这个认知惊得慌了。如果常天恒杀了他的爹娘是在替天行道,又有什么错?爹娘在他心里是虚幻的,然而常天恒却真真实实在眼前,偏偏自己对他又有种说不出的孺慕之情--这个正直温暖的男人真的是他一心一意要杀的仇人吗?
但是师父不会骗他的。虽然师父总是一副冷淡严厉的模样,但在他心底却是最最亲爱的人。师父说常天恒该死,他就一定该死……
阿野小小的拳头一握,仿佛在说服自己的行动是对的。他掏出藏在袖口的一管竹子,对着嘴朝濡湿破掉的窗纸缓缓吹出里面的迷魂香。
半晌,算算里面的人也该被迷昏了,阿野才伸出手慢慢的推开门。
走到床前,常天恒正闭目沉沉睡着。阿野怔怔的站在床头看着他,不知怎地,眼角悄悄滑下两行清泪。
这段短短相处的日子,三人间经常是笑声不断。有时和丁小缠斗嘴,两人常常默契十足的一搭一唱,睹的她说不出话来。丁小缠迷糊的个性经常分不出常天恒在偷偷帮他,只觉得怎么自己老是落居下风。于是两人会相互眨眨眼,悄悄的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
虽然有时师父的交代闪进心里时他会刻意划清界线,眼里也不由自主流露出对常天恒的恨意。但也不知他是真的感觉不出还是怎地,一只大手老强迫性的硬要揉揉他原本就凌乱的头发。
那模样真像是一个父亲在对待使性子的孩子,充满了包容和理解。
这段时日,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感受到温暖和喜悦。有时像要刻意忘掉家仇血恨似的,专心的品尝被疼宠的滋味。这种爱与恨的挣扎常常在心里交战着,搅得他痛苦万分。
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今夜特意将所有的感情理清,决定报仇的重要胜过常天恒带给他的温暖。
阿野慢慢的掏出怀中的匕首,双眼紧紧闭着,任由泪水再次淌下。他双手握持刀柄,高高的举起,对准常天恒胸膛落下。
* * *
常天恒早在阿野来到门外时便醒过来了。虽然在天山蛰居十年,却没有消磨掉他的警觉心,睡眠时往往像没有真正睡着,短瞬间即可清醒过来。
他握住阿野持刀的手,冷静的问:“为什么?”
阿野小小的脸上充满着功亏一篑的忿怒,眼里净是血丝,咆哮怒吼着:“你这个凶手!还我爹娘的命来!”
常天恒静静的望着他,淡淡道:“你爹娘死在我手中吗?”
阿野抿紧双唇,眼里带着强烈的恨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